想必早已撤了吧?
从上面走,也不曾看到人迹,伏于此的,看来也没想过要等到第二波。
却见赵青朝我一点头,策马扬鞭地奔了前去,我随即纵马跟上。
从上行至了峡谷处。
以上观下,可谓高屋建瓴,该是可以尽揽眼底的。
我下马,走过去。
向下俯看。
一片清冷月色下,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只见下面的狭路上黑压压全都是垒起来的人,分不清是肢体还是人身,如扣在地上的黑石,一块一块。
月光下,早已分不清红黑,只是整块整块的渍迹,泼墨一般四散在周遭的土地、岩壁上,在两旁树丛的摇曳鬼影下,兀自斑驳着。
下面穿堂而过的山风,在谷底里回旋、撞击。呼呼地咆哮着,如泣如诉。
满地的残剑败甲,在风中微微地抖动着。
我一阵抽气。
行至边缘,我依着植被从上面的高地滑向谷底。
面对着这片惨淡的修罗场,只剩静默。
我转身见后面的兵士随着我一起下来了,我回身开口道:“快!快!找找还有没有没有断气的弟兄。”
下到底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我起身走过去。
虽然全满脸是血,衣饰品貌,握剑的姿势,我却是认得的。四只箭,从后胸贯入,前胸穿出。腹下,也受了伤。
赵青之请,我自然不得不从;不过既然要来,我也想亲自确认;如若不成,我也想亲自施救,也好日后承情。
近了,我对着那临终仍坐握着剑,满身黏红的雕像,双膝一曲,磕在满是污迹血渍的地上,跪下来。手抖着伸在空中,去抚他满是血疤的脸。
却在触到他脸的那一瞬,
一双血红的眼倏地张开,双目圆瞪,我的手猛然一缩。
却见他焦距渐渐回了过来,看清是我,嘴巴微微动了动,喉咙里面发出一声暗哑,听不清。鲜血不断地从他口中涌出,沿着他的虬须虎髯,再溅到他的前甲上。
我却知道,他在唤“君上”。
赵青已经从后面扑了过来,也跪在庄行山旁边,
庄行山嘴巴颤颤地张合着,不断地涌着血,眼光转向了赵青。那是什么意味的眼神,我有些看不懂,却见赵青泪水连了线似的涌出来,不断地大力点头。我看着,有些恍惚。
一股气从胸口涌出来,有些像要窒息了的感觉。
我伸手按住赵青的肩膀,猛摇。
“庄大哥说什么!!!!你倒是说啊!!!”
“庄……庄将军说……日后……护……护少主……”赵青有些呼不过来气。
转眼看庄行山,他嘴角轻轻朝我弯了一下,眼里脱去了平日的傲气,满是温和、释然。
曾几何时,假作真时真亦假。毕竟,相知半载;相处两月,为将为师。
我……眼睛好酸。
淡然不复。
不知道有没有泪水,我转身朝身后嘶吼道:“军医呢!!还不快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