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娘,玉宸殿的人带来了,”平安呵着腰问,“您看,要不要见?”
乐竹正取了一支水晶玉柄五珠太平车,小心翼翼地在太后颊边按摩,闻言轻横了平安一眼,细声道:“好没眼色,没见娘娘不得空么?”
太后却一抬手,示意乐竹停下,她蹙眉问道:“怎么,皇帝还没回宫?”
平安本就弯折的腰跟着往下一塌,就势跪倒在地,声音越说越低下去:“回娘娘的话,陛下御驾,尚未回转……”
“胡闹!”太后的面色彻底沉了下去,斥道,“晚膳的时辰都要过了,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伺候的?就眼看着皇帝受饥!”
这下子,从乐竹往下,满殿的宫人又齐齐跪了下来。虽明知是太后迁怒,可任谁也不敢分辩一句。
长久的沉默过后,上方传来一声冷哼,太后抬手捏了捏眉心,恹恹道:“还不宣人进来。”
“是。”平安闻言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磕了个头,方躬身退了出去。
太后扫了眼身侧的乐竹:“还跪着做什么?起吧。”
乐竹觑着太后的神色,方笑道:“娘娘不开金口,奴婢便是跪死了也不敢起来。”
说得太后倒一笑:“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说这样的糊涂话。叫你底下人听了,谁还服你。”
乐竹起身搀着老娘娘上了座,笑道:“我管那起子人怎么想,只要娘娘不恼我,奴婢便总有口饭吃。”
她亲手服侍着太后落座,又捧来一旁早晾好的参茶:“娘娘可先用一些点心?”
太后浅呷了一口,她摇了摇头:“罢了,再等等。”
主奴言语间,平安正领了一个大宫女上来磕头:“奴婢拜见太后。”
那宫人不过二十出头,身量不高,皮肤细白,瞧着却很沉稳,观其服制,是内宫中有品阶的女官。
太后冷眼打量了一会,却没叫起,她慢慢用了半盏茶,方道:“倒是个面生的,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叩道:“回太后娘娘,奴婢如电。”
“如电?”太后微微笑起来,“昔日里往来两宫的多是如露,今日怎么不见?”
如电忙低眉道:“圣上另有要事交办,如露忙于差事,便遣了奴婢过来。”
太后闻言不置可否:“既是陛下身前如字辈的大宫女,哀家也不好慢待了,起来吧。”
如电又磕了个头:“谢太后娘娘恩典。”方慢慢起身,垂肃立在前。
“圣上今日出宫,可交待了何时回来?”
如电轻轻摇头:“回太后的话,陛下走得匆忙,奴婢等并未得到吩咐。”
这倒在太后的意料之中,她垂下眼,又问:“陛下午膳都没用就出了宫,这是急着往哪里去呢?”
如电额角的鬓中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低声道:“圣驾御踪,奴婢微贱之躯,不敢窥探。”
这一句话说出,乐竹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好大胆的丫头!
果然,只见太后将茶盏重重磕在桌上,怒道:“没规矩的东西!你们是近身伺候陛下的,却连陛下的行踪都弄不清楚,要你们有何用?”
“皇帝万金之躯,天下万民所望,岂容你如此轻慢?”
如电伏地叩再三,只道:“奴婢惶恐。”
太后冷笑道:“那就是打量着我这老婆子老眼昏花,不配问你们的话了。”
如电颤声道:“奴婢万万不敢!”她抬起头,“好叫娘娘知道,玉宸殿宫规森严,陛下威严深重,一行一止,皆不许奴婢等多闻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