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沛思考了会儿,又摇头。
“那就不用管了,”萧安礼微笑道,“你好好休息,别的交给朕就好。”
陛下声音冷沉,语速很慢:“除此以外……你想继续住这里吗,还是相国寺?那边会更加安全一点,离朕也不远。”
目前的情况就是,有人在萧安礼不知情的情况下,于皇宫城门布下天罗地网,针对的就是他这样的精怪,所以,对方很可能是有灵力的同类。
可奇怪的是,似乎又不打算对雪沛赶尽杀绝,只是单纯地不许他再入宫,想到这里,雪沛略微放下心来:“我还是在这里吧,别的地方怕睡不好。”
更何况现在飞蛾回来了,也能陪着他呀。
只要别突然变大就好,大扑棱蛾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萧安礼点头:“好。”
大齐建国以来,还从未听过这般匪夷所思之事,若不是亲眼见到雪沛化为原形,萧安礼绝不相信这世间竟真有精怪的存在。
奇怪,为何没有一点类似的传言呢。
连钦天监之类的地方,也从未有过这种说法。
雪沛继续:“也别派人盯梢了,有时候我在院子里吃饭,还挺不好意思的。”
他说着,就被萧安礼抬起下巴,雪沛“哎”了一声,眨着眼睛问:“怎么了?”
萧安礼凝视着他:“想你。”
陛下是真的,太想雪沛了。
他生平头一遭有这种感情,和人同吃同睡,把人揣在自己心尖尖的地方,这种感觉好幸福,以至于都有些微微的哀伤,偶尔雪沛在萧安礼怀里睡着了,他就低着头,一点点地用眼睛看雪沛的脸,从阖着的睫毛到小巧的下巴,不说话,就一直看。
还被丁佳发现了,这人最近穷得嗷嗷叫,绞尽脑汁想讨好陛下,凑近来问,说陛下,需要我去安排画师吗?
“那种民间画师,特厉害的!栩栩如生跟真人没两样!”
丁佳已经淡定了,他家陛下一颗心全挂在雪沛身上,白天夜里都放不下,干脆给书房也挂幅画像拉倒,批完折子,一抬眼就能瞅见。
陛下没答应。
他不肯留雪沛的画像,只用自己的眼睛看。
说来也可笑,相识已经一年多了,萧安礼手里攥着的,也就雪沛送的那个荷包,他稀罕得跟什么似的,走哪儿都带在身上,里面的东西还不重样。
可能是一把金瓜子,几粒玛瑙,也可能是自己亲手捡拾的落叶,或者一枚松子糖。
不管是什么,都要揣着,然后带回去送给雪沛。
太黏糊了,丁佳受不了,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万一,万一雪沛不在身边,陛下该疯成什么样?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比想象中快。
陛下居然很平静。
他还和以前一样上朝,读书,批折子,每日往荷包里装不同的东西,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并且和大臣们吵架的时候,丝毫不落下风。
攻击力很强。
看得丁佳胆战心惊。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雪沛的针线功夫实在太烂,那猪肚子似的荷包没几日就开线了。
陛下亲手穿针引线,又给缝上了。
讲真,虽然也是第一次做手工活,但居然比雪沛强上不少,不仅没有戳中自己的手指头,还缝得更为细密。
萧安礼很得意,想要拿去给雪沛看。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他们会出现在麻奶奶胡同的原因了。
“什么悠悠之口,”萧安礼冷笑道,“有一个算一个,朕全都处干净了。”
他是来接雪沛回去的。
万万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对方身上的伤。
车轮声甸甸,偌大的车厢内,放了栀子和茉莉,雪沛喜欢有香气的花,但是来的时候,是陛下一个人,回去的时候,也只有陛下一个人。
雪沛没有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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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的恢复,要比想象中更快。
飞蛾有些无聊,没事干的时候,就在屋里变来变去的,雪沛最开始被吓了很多次,一睁眼就是只硕大的扑棱蛾子,后来也慢慢习惯,甚至能淡定地侧着身,从灰扑扑的翅膀旁经过。
并对好友的八卦,充耳不闻。
飞蛾一开始还特别好奇,问雪沛怎么跟陛下好上了呢,可任凭它怎么问,雪沛愣是一个字也不肯说,逼急了就用被子蒙着自己的脑袋,开始装死。
装就装,飞蛾也很会装死!
所以这间清贫的房屋内,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他们俩在那比着装死。
特别像,连呼吸都听不到的。
反正他俩都极为擅长这个,雪沛已经不轻易化为原形了,眼睛一闭就行,而飞蛾是本体,更加相像,躺在地上的时候翅膀耷拉着,触角和细细的足都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一动不动。
就这样,能一直装到黄昏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