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笑了。
以至于恍惚了下,怀着恻隐之心,将人放在自己身边,借着磨墨的借口,能让彼此多待一会儿。
看着那呵欠连连,却又强撑着不舍得睡的模样。
还蛮有趣味。
只是——
萧安礼的目光,落在对方微颤的睫毛上。
不行。
不能就这样说出来,他不想听见雪沛向自己表明心意。
有些……不太忍心。
萧安礼生硬地扯过话头,故意讲出误解的话,说雪沛是为了逃跑。
果然,对方立马否认。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
“别想着跑。”
既然说出口了,就把话给落实。
萧安礼并不是真的想给雪沛拘在身边,只是对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以及磨墨时均匀的声响,居然令他的头痛逐渐缓解,烦躁的思绪也平静下来。
那么,是得给点奖励。
“叮铃铃……”
一对银色的小铃铛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雪沛傻眼:“陛下,这是……”
从哪儿拿出的玩意?
“好看吗,”萧安礼说着,还轻轻晃了两下,“算你今夜磨墨有功,赏的。”
屋内烛光昏暗,银色的小铃铛上布着精巧的花纹,细细看去,还镶嵌了红色的玛瑙,只是都藏在凹陷里,所以看不甚清,只是动起来的话,有种流光溢彩的美。
还、还挺好看。
雪沛已经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摸了摸,抬头冲萧安礼笑:“给我的?”
“嗯,”萧安礼和颜悦色,“给你的。”
反正等人醒来,他早已离开,这点小玩意儿就当个念想。
——虽然他也没想明白,雪沛为什么会把狐裘给卖掉,大概是太缺钱了吧?
萧安礼心中微叹,而雪沛已经欣喜地捧着那对铃铛,上看下看,很喜欢的样子。
这时他才发现,雪沛的手长得很好看。
修长,漂亮,没有突出的粗大骨节,也不过分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腹泛着粉意,居然连点薄茧都瞧不见,看起来,仿若月白的荷花瓣。
似乎是一双没吃过苦,也没拿过笔,拿过刀剑的手。
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面,扣住对方手腕的感觉,那点滑腻别扭的触觉太清晰,以至于萧安礼喉咙都有些痒——
“你预备戴哪里?”
萧安礼轻飘飘地换了话题:“还要缝在衣襟上吗?”
“不啊,”雪沛快乐极了,“我又不是狗,怎么能戴那里呢。”
他说着就撩起袖子:“哎呀,可是我手上已经有东西了。”
萧安礼目光下移,那白皙的手腕上,绕着一圈细细的红绳。
雪沛想了想:“算了,我先带回家再说吧,谢陛下赏赐……”
“脚上。”
微哑的声音传来:“戴脚踝上。”
那怎么行呢,雪沛下意识地要反驳,这样走路的时候不就叮当作响,多麻烦。
“大齐民间有言,小孩儿晚上睡眠不好,就在脚踝处系上铃铛,翻身时的动静就能吓跑夜哭郎,第二天早上给铃铛扔掉,以后就能夜夜安眠,再不受噩梦所惊。”
萧安礼很温和的样子:“如何?”
雪沛的动作顿了下。
他觉得萧安礼说的,有点道。
并且对方语气放得很轻,像在哄人似的,满是蛊惑。
可他又不是小孩呀!
这铃铛也完全舍不得扔!
萧安礼看着他把铃铛紧紧地扣在掌心,纠结踟蹰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偏头笑了。
雪沛问:“陛下,你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