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央求。
……往日里高在云端,俯瞰众人的人的央求。
陈绵绵沉默,就着这个姿势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他烧得发红的脸,干燥起皮的嘴唇,眼下的青黑,还有映着微弱光点、湿漉漉的瞳孔。
好半晌,她没说话,移开视线,手腕轻微一挣,将自己从滚烫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程嘉也眸色倏暗,眼睫迅速低下去,指尖徒劳地在空中抓了一抓,然后落寞地收回,脱力地垂下,浮现出非常明显的黯然情绪。
他整个人都非常清晰地颓了下去,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似乎方才犹豫中犹带着希冀的眼神、疲倦至极却还硬撑着的精气神,都在她表示拒绝的动作之后,通通消失掉了。
他呼出一口沉沉的气,干燥的嘴唇抿了抿,半阖着眼,感到一种绝望。
陈绵绵真的跟别人谈恋爱了。
也真的不管他了。
浑身上下烧得难受,灼热的温度炙烤着神经,大脑昏昏沉沉,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疼,裂口在动作间切割着痛觉神经,传达着一种灼烧般的痛感。
但在高烧和疼痛之下走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都没有此刻,陈绵绵甩开他的手时,给他带来的痛觉清晰。
……陈绵绵真的和别人谈恋爱了。
也是真的不管他了。
程嘉也闭着眼,在大脑里缓慢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却每一次都像第一次认知到这个事实一般,每一个字都有如刀割。
像有人在心脏上面剜了两刀。
像有人撕开刚刚凝固的伤口,往里面撒盐。
像全身上下的痛觉神经都聚集在一处,然后遭受着从未有过的痛感刺激。
这种茫然而又痛苦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感觉陈绵绵从他身边走开,带起的风抚过身旁,凉得刺骨。
陈绵绵扫了他一眼,转身踩上台阶,发梢在身后飞舞。
……她甚至不愿意听一听他的原因。
程嘉也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吞咽时感到一种干涩的、锋利的痛感,仿佛顺着动作一直下滑,传到四肢百骸。
直到两秒后,身后响起钥匙碰撞金属的细碎声响。
陈绵绵把钥匙从钥匙孔里拔出来,揣回兜里,把门关上,然后在靠在门口,垂眼看他。
“给你两分钟。”
声音很轻,很淡,没什么情绪,清泠泠地响在空气里,却让程嘉也一顿。
他下意识停住呼吸,将一句简单的话放进昏沉的大脑里,反复思考,不可置信一般,还以为是幻听。
良久之后,他才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看向她。
如果枯木逢春有具象化的话,大抵应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