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挨在一起坐着看那晚霞余辉,这是难得的闲暇时光。
崔煜听姜晚星要出远门,愣了愣后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伸手将她揽在怀中,侧身吻了吻她的发梢:“我派些家兵护你。”
“不必如此兴师动众。”顺势靠在他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姜晚星惬意地眯起眼睛,“我只是去郊外的古刹上一炷香,很快便会回来的。”
崔煜揽着她的手紧了两分,片刻后小声开口:“派几个去吧,昭昭。我害怕。”
“好。”
翌日。
姜晚星随意用了两口清粥,便戴上帷帽早早离开。
去往郊外的路很是平稳,出城后晨光乍现,一切雾蒙蒙的,远山缥缈间,让人只觉身在天外天。
临近寒食节,上长安寺拜佛的香客多了好些。
四马拉的安车上山稳稳当当,姜晚星却仍昏昏欲睡。单手支颐准备打盹儿时,忽的听闻外头一片嘈杂声,紧接着马车忽的停下,她一个猝不及防间险些被惯性甩出去。
堪堪伸手扶住窗沿,听到外面的哭闹声越发嘈杂,姜晚星忍不住问:“外头出了何事?”
“回女君,是一批从西北来的难民。”一个侍从来到窗户旁压低声音开口。
李不修才几岁便沿袭了镇西侯的位置,陇西李氏中不乏不服管教的。于是西北大乱,加之西北那带胡人入侵,又有天灾降临,西北大旱,饿殍遍地,百姓不堪忍受,便纷纷迁徙。
这些人途径此处时,认出了清河崔氏的图腾,又晓得在王畿当官儿的崔氏子弟只有一位,那便是崔煜。而安车多为家眷使用,遂猜出了车内人的身份,纷纷哭着上前求一杯羹汤果腹——
姜晚星行善之名早已名扬四方,众人皆知帝师府上有位仁慈的女君,只要饿肚子了去帝师府,一定能吃饭吃到满嘴流油。
他们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
最坏不过冲撞贵人,横死荒郊而已。
而其实他们若无法果腹,也早晚会成为一具新的饿殍。
“他们有多少人?”姜晚星问。
“约莫百余。”
“我等到长安寺还有多远?”
“出城已有二十里,按照如今脚程,还需大半晌功夫。”
“此番出行侍从几何?”
“连属下算在内一共二十人。”
姜晚星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把后面几车要送给古刹僧侣的粮食先拿一部分出来熬成米粥,少米多粥,兑些沙土进去。”
那侍从听到姜晚星的话先是一愣,而后作揖规规矩矩照办。
没过一会儿,众人便看到崔家的车队停下来,架起一口大锅开始生火熬粥,另一边的大锅内则开始翻炒姜晚星命人特意准备的咸菜。
在侍卫的吆喝下,已经好多天未进油米,吃了几天树皮与草根的人们,闻着那馋人的咸菜香,使劲儿咽着唾沫,自发排起长队,老老实实拿出小破碗等他们施粥。
兑了沙土,熬得很稀的黄米粥新鲜出锅,难民们迫不及待地就着那分到自己手上只有丁点儿的咸菜,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喝起来。
到这时姜晚星才确认了他们是真的难民而非四处山上野贼假扮,便让身旁侍从又拉出装满馕饼的上百只袋子,逐一分给他们。
又问了他们去处,姜晚星思忖片刻:“王畿附近良田颇多而无人开垦,若诸位愿意可就此安住,我会休书呈报朝廷为诸位修改籍贯,重新分配田地,赠尔等耕牛以谋生。诸位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