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盈低着头瑟缩成一团不敢看他,等李茂骂够了,王盈才道:“钱还是存着吧,孩子过两天要交学费。”
“要你废话。”李茂脱了鞋,两只乌黑的大脚直接踩在床上,然后将钱藏在床头衣柜上方的铁盒里,这里位置够高,那个小兔崽子偷不到。
李茂藏好钱,干脆躺在床上,吩咐王盈:“你晚上没事出去打听打听,最近谁家娃娃的小银锁丢了,记着别让人发现异常,要是打听到,就立马回来告诉我。”
王盈不敢多问为什么打听这个,只能老老实实地应下,然后转身跑去厨房做饭。
李茂美滋滋地看着手背上的号码,感觉就像看银行卡里的钱一样,他起身找来儿子的笔,将号码抄在本子上,才安心地躺回床上,相信过不了几天他就能多一笔收入。
………………
晚上,红岗村的小巷里亮起了灯,但那些灯是老旧的绿皮吊灯,又常年经受风吹雨打,线路已经不怎么好使,这会儿舒小棠走在路上,头顶上的灯光忽明忽灭,闪得人头晕眼花。
舒小棠加快了脚步,朝着高坡尽头的那幢筒子楼走去,那里是整个村子最落魄的房子,总共六层,乌压压的挤了六十多户人家,而且楼里的墙壁还不隔音,可想而知住在里面会有多么嘈杂混乱。
而舒小棠的家就是其中之一。
舒小棠站在大楼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藏起眼里的厌恶与鄙夷,双手拉紧书包肩带,抬步迈上了楼梯。
舒小棠的家在六楼,没有电梯,上下楼必须得靠两条腿。楼道里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地上随处可见口水唾沫,浓痰以及不干净的卫生纸,如果倒霉的话还会踩到狗屎。所以楼道里常年充斥了各种奇怪的味道,让人避之不及。
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六楼,舒小棠暗自松了口气,拉着肩带的手放了下来,好在今日没碰到醉酒汉,要不然又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舒小棠走向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子,路过其他房门的时候,她尽量不去听不去看,只管一路走过去,按下生锈的门铃,门开的瞬间就听到女人底气十足地大骂声:“你个死丫头又跑去哪鬼混了,不知道早点回来做饭啊?让你爹妈饿着你就开心是吧?”
舒小棠避开女人尖锐红艳的手指,低着头进了屋,屋里电视声很大,养父舒建辉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舒小棠回来这么晚,舒建辉当即拿起地上的拖鞋扔过去,瞪眼道:“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死你。”
舒小棠没有躲,被拖鞋砸中了胸口,她把书包放在柜台上,默默地进了厨房。
切菜的时候,舒小棠看着锋利的菜刀,眼里泛起可怖的猩红,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那对夫妻剁成肉泥。
他们挥霍着她亲生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却像对待狗一样对待她,叫她如何能不恨?
她真的厌恶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真的想马上离开这个肮脏的鬼地方!
但是,身份证还在养母李芬芳的手里!
舒小棠想到这,加重了手里切菜的力道,仿佛切的是某些人身上的肉。
吃饭的时候,舒小棠一直低着头,只敢吃离自己最近的青菜,在她看不到的视线里,舒建辉给李芬芳使了个不怀好意的眼神,李芬芳瞬间会意,一脸慈笑着朝舒小棠道:“闺女啊,你这身子正发育的时候,光吃青菜哪能补得上,来来来,多吃点肉,女孩子家还是丰满点比较找人喜欢。”说着往舒小棠碗里夹了一根鸡腿。
“谢谢。”舒小棠闷声道,然后三两口吃完饭,就说明天要高考了,她得抓紧时间回屋看书。
李芬芳难得没骂她好吃懒做,好言道:“去吧去吧,考试要紧,今晚我来洗碗。”
舒小棠转身时,舒建辉一脸下流地盯着那双笔直的腿,李芬芳眼里闪着讽刺的笑,却也没阻止,一个孤儿院里捡来的野种而已,没必要在意。
回到逼仄的小屋里,舒小棠立马拿出一个塑料袋,把手指伸向喉咙,用力的抠挖,将刚才吃的饭菜都呕尽了,才虚软地瘫倒在床上。
他们夫妻俩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他们忘了,那些饭菜是舒小棠亲自做的,有没有别的东西,她一下就能尝出来。
既然他们心肠歹毒,也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舒小棠打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一盒细针和一瓶药水,外加一把水果刀!
晚上十一点半,舒小棠布置好床上的“假人”,熄了灯后拿着水果刀悄悄打开房门进了厕所。
她没开灯,透过厕所门缝可以看到外面客厅和她房门的情形,果然没多久,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摸黑推开了她的房门,借着外面的月光,她甚至能看到那道身影只穿了一条大裤衩。
舒小棠握紧了手里的水果刀,强压下心里的恨意,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明天拿到身份证再动手也不迟。
忽然,她房间里外来一声尖叫,听声音就知道舒建辉中招了,舒小棠冷笑一声,只祈祷这畜生能被针扎死。
李芬芳听到声音立马从自己卧室冲出来,待看到舒建辉手臂上的两根细针,顿时火冒三丈,“这死丫头竟然敢扎你?!”李芬芳说着去客厅就要找棍子。
这时,厕所的门开了,舒小棠捂着肚子,一副不舒服的样子,看到舒建辉和李芬芳在自己房里,一脸茫然地问道:“你们,有事找我?”说着皱着眉头揉了揉肚子,继续道:“刚才肚子疼得厉害,家里有止疼药吗?我怕明天没办法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