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留情地说。
沈和安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怔怔地看向江退锋:“什么?”
江退锋一点儿都没有留情面的意思,他盯着沈和安重复:“我说你真是可笑。”
沈和安脸上一片空白,像是没能理解江退锋的话一样,只是这么看着他,半晌没有出声。
江退锋没等沈和安回神,他兀自开口:“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为什么殿下会说你丢脸吗?”
“因为沈家世代从军,而军人,以保家卫国为荣,他们要保护这个国家,保护这个国家的人民。”
江退锋眸光锐利:“而你,却伤害的是无辜的人。”
沈和安一愣。
江退锋的声音柔和了些许,他伸手拍拍沈和安的脑袋,认真承诺:“如果沈家当真无辜,那我一定会为沈家翻案。但那个时候,你该怎么面对你伤害的那些人呢?”
他站起身来,垂眸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没再吭声的沈和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一直都会有人守在外面,等你想明白了,可以让外面的将士去叫季野过来见你,他会带你回你的地方去取那些证物。”
江退锋没再多言,他转身向外走去。
循洲落后了两步,青年人盯着沈和安看了几秒,突然开口:“如果不是我刚才用我的权限关掉了你的项圈上的检测系统,你在刚才想要攻击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循洲转头追着江退锋的脚步而去。
伴随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远去,大门缓缓关闭,随着舱室外蓝蒙蒙的光芒渐渐变得狭窄,沈和安才慢慢抬头。
视线里早就看不到江退锋和循洲的身影,他却失了神。
两个人的话一直在沈和安的耳边回响,他盯着银白的大门看了很久,直到眼眶酸涩到再也维持不住,沈和安才缓缓合上眼。
一行清泪在眼睑闭合的瞬间落下,泪水沿着脸颊滑过下颌,落进被血迹染脏的衣领里,在尚且潮湿的血渍里晕开了一点小小的、不规则的圆。
他或许真的做错了。
沈和安没有起身,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舱室里,他埋首在自己的臂弯中,嚎啕大哭。
“哒……哒……哒……”
军靴镶嵌着金属片的鞋底敲击星舰地面,江退锋步履轻缓,他偏头去看身边的青年,深邃眉眼带上了一点柔和笑意:“你想说什么?”
循洲撇了撇嘴:“你好像很看重沈和安。”
江退锋歪了歪头,他对着循洲轻挑地勾了唇:“这话怎么说?”
循洲瞪他一眼,用手肘撞了一下江退锋的手臂示意他别作怪,随即才低声开口:“你特意让我刺激沈和安,不就是想看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吗?”
循洲有些苦恼地眨眼:“他看起来没什么破绽,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他说的都是真话。”
当年江退锋虽然是以贴身侍卫的名头把江退锋留在自己身边的,但实际上循洲算是什么身份的活儿都尝试着干过,这其中就包括当年主要负责刑罚和审讯的刑狱官。
落在循洲手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挨过他的手段还不吐口的,因而有了循洲这一句话,江退锋心里就是一沉。
二十年前,卢家,刘岑桉,还有可能隐藏着这二者之后的人,他们费尽心思把沈家拉下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当真只是党同伐异吗?
江退锋不信。
这个世界比他所熟悉的王朝要广阔太多,也就意味着人与人之间能够争夺的东西也多了许多,在人的欲望之下,江退锋不敢放松。
幸好,他也不是毫无准备迎战的。
江退锋唇角轻勾:“是时候通知南栖收网了。”
新历276年十二月,这是一个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一个月。
12月3日,帝国储君循洲和帝国元帅江退锋相携外出巡航。
12月9日,于柏亚星发现敌人路德亚斯一族的踪迹。
翌日,帝国陛下苏醒,储君殿下乘坐帝亚斯号折返舱返航,元帅继续巡航任务。
12月11日,元帅搭乘帝亚斯号抵达第七军团驻守星阿纳斯星,与那勒军团长进行友好交流。
12月13日,帝亚斯号脱离阿纳斯星,七小时后遇宇宙星盗团鹰箭袭击,元帅率第一军团先锋小队击落机甲三十七架,歼敌八十六人,俘获敌方一百零三人,活捉星盗团首领沈和安。
同日,元帅重伤,储君殿下回援帝亚斯号,参与鹰箭头领沈和安审讯。
12月16日,帝国调查委副委员长南栖带队活捉叛逃官员十三人,经审讯,前理事会副会长刘岑桉如实交代其与路德亚斯一族合作、买凶刺杀帝国元帅、主导陷害前帝国元帅沈黎等重罪七十二条,被收押入埃克斯第一监狱。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夏生澜带着尤初和南栖去做,你就安心在家里装病好了。”
循洲笑眯眯地捏了捏江退锋包裹在手臂上的绷带,带着些调笑意味开口道。
冬日阳光疏冷而温柔,不似盛夏的炽烈,隆冬时节,下午的阳光都泛着冷意,从高远的天空落下来,穿过云层和薄雾,轻飘飘地淌进桐居里。
江退锋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他任由循洲的指尖揉捏自己的手臂肌肉,闻言笑着抬眼去瞥他。
“储君殿下这么说,是准备把我当金丝雀养着了?”
江退锋笑吟吟的,琥珀色的眼底圈着浓浓的暖意。
循洲闻言也是笑,他眼尾微扬,看过来的眼神里流淌着柔软的惑人笑意:“元帅大人如果愿意的话,我自然是却之不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