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剪刀咔嚓嚓——”
小泽有节律地点着脑袋,津津乐道。
“剪烂人儿分大家。”
河水表面覆盖了一层结实的冰块,鱼儿在里面翻着鱼肚白游泳。小泽蹲下欣赏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走到河道的终点就是小沼的家啦。
他吟着小调,剪子割断寒风一直“呼——呼——”的喉咙,在干瘪的、荒无人烟的泥土路上继续唱童谣:
甘甘抢走筋与骨,要给小雀筑新屋
小却一
成群结队的飞鸟从阴沉的天边掠过,朝与高铁相反的方向迁徙。
“不好意思,让一让!”
杜却池慌慌张张推着行李箱往电车门赶,后脚刚离开车厢,车门便哔哔哔地关闭。
杜却池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好险,差一点就睡过站了。
他吐出一口刚睡醒还有点泛迷糊的浊气,抓紧时间往人潮里赶。
轮子才滚动三四米,杜却池忍不住回头睨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人流,眼睛故作无意地瞥了瞥,那道突出的高挑身影便轻而易举闯入了他的视野。
啊,又遇到他了。
他约莫和杜却池一样的年纪,应该也是位寒假回家的大学生。
杜却池排队上高铁前就留意到他了,男生踩着悠然的步子走来,纵然车门已开也不着急,一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态度。
除了男生出众的气质与样貌外,杜却池会对他印象深刻主要是他们两个一途都在“偶遇”。
从学校出发的毫无落脚点的超载公交车,熙熙攘攘人挤人的高铁车厢,到现在,乌泱泱的人群堆里,杜却池又遇到了他。
他仿佛超脱于世俗,无论周围环境有多么嘈杂、恶劣,他永远是一副干干净净得体的模样,脸上时刻挂着淡淡的笑。
他们一路同行,杜却池只能隔着人山遥遥望着他,可望而不可即。
目光从男生好看的脸,移至他手边与杜却池同款暗绿色行李箱上,杜却池不禁感慨他们可真是有缘。
下地铁拐进小巷子后杜却池就没再见到他。
杜却池掩去长途的倦意,手刚要扣下家门,门便自己从内往外打开了。
屋内的菜肴香味先一步飘了出来,妈妈笑容满面迎接他,手背蹭蹭围裙,说他瘦了许多。
杜却池笑了笑,自己棉服裹得跟粽子似的,行动都不方便,哪儿看出来还瘦了呢。
他提起行李箱准备进屋,妈妈错开脑袋,冷不丁朝他身后招呼道:
“甘柑也一起回来了啊。”
妈妈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僵硬,肌肉像是不听机体使唤自主往上扬,她将门开得更大了些,方便两人一同进去。
“快快,进来休息休息,唉你们走后家里安静得我都不习惯了……”她由衷感慨道。
妈妈催促脚下生根的杜却池往里走,杜却池一头雾水。
甘柑?
谁?
迷迷糊糊搞不清是什么古怪状况,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拍上杜却池的肩膀,潮热的气息吐在他耳边,有人亲昵称呼他,道:“怎么不走啊,小却?”
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心情十分愉快。
杜却池沿着这只手,侧过头一点点看向了手的主人,瞳孔倏然一缩。
是那个一路同行“偶遇”的男生。
男生温和地笑着,精致的眉眼透露出几分关切与疑惑,仿佛他们真的认识,甚至认识许久一般。
杜却池颤过肩,躲开男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