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的“日本亲戚”的事,就那么过去了。
——至少关夜以为是那样。
录完那个累死人的真人秀,一回琼省,又是接连一个多月的拍摄。
进度不知不觉过去了四分之三,只剩最后一部分,也就是韩雁和她的第二任丈夫,张临的部分。
这是《孤雁》在感情戏上最重要,最灵魂的一部分。
前段时间,演张临的演员在拍上一部戏的时候,突然受伤,辞演了。一直到昨天导演才找到救火的演员。刚好不耽误拍摄进度。
关夜正在上妆。
新演员到了。导演过去寒暄了几句,远远地朝这边化妆间喊了一声:
“关夜,认识一下,这是演张临的演员,欧阳心!”
关夜坐在化妆台前,任由两三个化妆师在给她上那个非常复杂的憔悴老年妆。
听到导演这句话,关夜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张熟悉得再给她八辈子都忘不掉的脸,就带着虚伪的笑容,出现在她身后,倒映在她面前的镜子里,和她美艳的脸并排着。
化妆镜的补光灯把关夜的脸照得十分苍白。
她没动,也没说话,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那张脸。
几秒之后,欧阳心说:
“不打扰关老师化妆了,我先过去了。”
化妆师之一轻声说:
“来,关老师,稍微闭一下眼睛可以吗?好的——”
关夜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感受着冰冷的化妆刷在眼皮上摩挲。
韩雁把老师送到门口,在这个年代的街头还十分少见的小轿车就停在楼下,院子外面。
他的年轻助手赶紧过来搀扶。
“小雁,老师走了。”
他又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直到这时候,才显出一丝老态:
“老师很老啦,回来一趟不容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韩雁拄着拐杖,靠在门边,微笑着,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她目送着那衰老的身影钻进小轿车,车子启动起来,开过街角,消失在视线中。
就和三十年前那艘轮船缓缓消失在海平面线上一样。
“来,阿姨,借过一下好吗!谢谢您!”
韩雁赶忙让开过道,两个二十来岁的壮硕小伙,抬着一个大床垫,从她身边走过,抬进隔壁的屋子里。
她一扭头,在楼梯口,看到一个五十多岁,戴着眼镜,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
那男人很有礼貌地对她笑着点了点头,说:
“你好,夫人。我是今天刚搬来的住户。”
“卡。”
欧阳心脸上那笑还没落下去,眼神也还停留在关夜的身上。
关夜看着他那张,戴着眼镜倒是很斯文败类,欺骗性拉满的脸,在心里冷冷地骂了一句。
“什么傻狗都在戴眼镜装文化人。”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导演看着监视器,摸着下巴,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