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么?”
“雷哥。”姚建明坚持,“我不骗你,这回很多人都佩服你。”
“你再给我乱传,我饶不了你。”
姚建兰变了脸色:“你这人怎么里外不分的,我们是你朋友,又不是对头,你朝我们凶什么?”
“姐……”
“我爱朝谁凶朝谁凶,你管得着吗?”
姚建兰气得把红花油一甩,这人真是可恶,她才不要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姚建明叫不住她,等她走了才把红花油摆正在雷明手边。
他顿了顿,把憋着的心里话告诉他:“雷哥,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做朋友,但你这人怎么样,我心中有数。要是下次你想跟孙旺辉开干,叫上我,我以前怂,以后争取朝你看齐。”
雷明想起那天是他匆匆赶到,自己才免遭更多的欺侮,于是问他:“你那天跟踪我?”
“不算……吧。”姚建明不好意思,“我记得你问过我孙家村做戏的日子。你不是孙旺辉,不会欺负人,也不会故意耍人。我想着你大概是嫌我们没用才不告诉我,但是雷哥,没用的人凑一块会变得有用。我们和孙旺辉的梁子彻底结下了,像他那样拉个帮结个派说不定会好过很多。”
雷明一时没说话,半晌,他嗯了声:“尽量别落单,别让他得手。”
“知道。”
“还有,别再给我吹牛。”
“……知道。”姚建明终于松气。
雷明坚持不受他的好意:“你拿走,我贴了药膏,过几天就好了。”
“……行吧。”姚建明这才收回。
雷明等他走了,撩开衣服摸了摸前后贴着的跌打膏。奶奶碾的苎麻根水毕竟是草药,他再涂,到了晚上还是筋骨疼。这几片跌打膏是罗慧从她大姨金凤家讨的。罗慧在打铁铺的大表哥和在水库扛石头的二表哥之前也常受伤,她大姨就在家备着些东西。
罗慧帮他把药膏贴上,还用手快速摩擦表面让它发热,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
雷明起先觉得烦,听久了也会应两声。奶奶说得对,罗慧的确细心,脾气也的确好,好到让他觉得如果奶奶没有他这个爱惹祸的孙子,有个听话懂事的孙女也不错。
通过孙浩从前线探回的情报,姚建明等人知道了孙父正考虑要不要让孙旺辉退学。当初他是为了让老师管儿子,才托关系把人塞进去,可塞到现在,儿子非但没管住,还惹了个带刺的小喽啰,还进了派出所,而从胡汉的插手来看,这个小喽啰怕不是早就憋着坏。
孙旺辉得了父亲好一通教训,但因为心里念着姚建兰,还是想读完初三。他装模作样在家招呼客人,又去砖厂出力,只是一想到雷明撂挑子不给他卖砖了,他难免气得胸口发胀。
他以为雷明至少也要像他这样休息一段日子,岂料雷明早就照常上学。到了周五,雷明提前离校去胡文海家,骑到一半,想起胡汉要是把他的糗样一传,自己去了反而让人笑话,于是折返,只去镇上买了两盒跌打膏。
回家进了院子,奶奶在整理鞋头,罗慧正在给狗梳毛。
有一只因为喂不进奶死了,现在还剩三只,倒霉的是,陈秀春又在它们身上发现了蜱虫。罗慧决心不能让它们再受苦,极认真地梳着它们身上的细毛。
陈秀春不想她做无用功,“就算这次梳干净了,狗长大了虫还会再生,不生虫也会生跳蚤。”
“那等它们生了我再来抓。”罗慧不服也不信,这梳子是用来抓发虱的,梳毛又硬又细,她有信心让虫子无所遁形。
雷明见三只小狗亲昵地贴着她,也不劝,把新买的膏药递过去:“还你。”
“不用了。”
“还你大姨。”雷明坚持,“拿着。”
罗慧只好接过,问他:“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奶奶还以为你去胡家村。”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他故作无所谓。
“怎么了?”陈秀春察觉他情绪不对。
雷明懒得解释,陈秀春却警惕:“你又遇着谁了,和谁结怨了?怎么哪哪都不顺心?”
“……”
“你说呀!你越不说我越担惊受怕!”
雷明无法,只好把他想学胡文海的手艺,在胡文海家打的白工说了一遍,但故意没提胡文海帮他牵过线卖过砖。
陈秀春听了从鼻子里哼气:“活该,真是活该。”
她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他是你爹是你娘,要你上赶着巴结。你以为你脸皮厚,人比你脸皮更厚。”
罗慧听了:“那你不打算再去了?”
雷明没答,与其说不打算,不如说不知道。
罗慧疑惑:“他家都快结顶了,你为什么不做到最后呢?”
陈秀春说:“再去被人当傻子。”
“应该不会吧。”罗慧有自己的想法,“你一开始就跟他说明了要拜他当师父,他要真不想教,找人把你赶走就行。他不动手赶,说明在乎名声,也是个好人。你在他那干了这么些天,你在磨他,说不定他也在试你,等新屋造成了,他试成功了觉得你还行,就愿意教你。”
“慧囡,你把人想得太好了,有些人就是占便宜没够。”陈秀春觉得她过于天真。
“可他是泥水师傅,手艺厉害,徒弟也挺多,为什么要占便宜,不怕人笑他吗?”
雷明不答,他也正是吃准了胡文海的好心和要脸才赖上他。
“他真的一直让你白干活吗?”罗慧不解。
雷明心虚,没有直视她,只说自己再出去转转。孙家村的戏场昨天结束,陈秀春累得不想出门,便由他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