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那个皇商保证女儿长大定是个美人胚子,过几年发卖给高官也好,去给他儿子当通房丫头也行,保证不赔本。
后来那女儿趁人不注意划伤自己的眉心,留了道丑陋的疤痕,这才避免被送去别处。
再后来没多久,就是钱王谋逆,皇商也被牵连,那女人在逃跑时被禁军一剑砍死。这些年来,永州那些关于她的风流艳迹,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鲜少再有人问津。
沈今禾也很久都没想起这个人了。
杯中茶尽,忽然起了风,裹挟着官道上的砂石颗粒不小心钻进了她眼里,她使劲儿揉了揉,没揉出来,眼眶倒是越来越红肿了。
这时李怀远已经说完了话,朝这头走过来,沈今禾就坐在离拴马桩最近的地方,看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来,赶紧理了理面容去给他牵马。
他接过缰绳,狐疑地盯着对面之人:“你眼睛怎么了?”
“回世子,奴婢不小心被风沙眯了眼。”
“骗人,一看就是哭过了。”
“……”被他无情拆穿,沈今禾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来个崭新的帕子,眯着眼不轻不重道:“擦擦吧,哭得好丑,怎么回事……就算这些女子都比你美,身材也比你姣好,也不必自行惭愧得哭鼻子吧。”
“……”虽然知道他是想逗自己开心,但还是忍不住想说,这人嘴巴真是一如既往地坏。
不等她张口,又听李怀远道:“每个人生来大抵就是不同的,境遇不同,命运也不同,不过是个人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就像这些女子,她们生不逢时无奈以色侍人,世人虽唾弃,可于她们来说却也算是一技之长,不至于饿死自己。”
“我不知你方才听到了什么才会如此难过,但你的过人之处,我是知道的。”
沈今禾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定住,出神地望着说话之人。他明明不知缘由,却恰到好处地宽慰了自己。
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绿荫草场,再之后是高山瀑布,层峦叠嶂,不知道是不是此地过于阔达的原因,被李怀远这么一说,她心里也阔达了起来,噗嗤一笑:
“世子,您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自然是夸了,听不出来吗?”
“……”还真听不出来。
我堂堂世子抓个婢女侍寝……
他骑着一匹马毛滑顺光亮、矫健有力的黑马走在前头,沈今禾牵了匹小棕马翻身上去,紧跟在后面。秋风带着缕缕凉意拂过他鬓边墨发,只听他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不是六七岁就……去了掖庭吗?”李怀远估计想说“被抄家”,又觉得不大合适,于是换了个说法。
“奴婢在掖庭时,曾在马厩里帮忙驯过几年马,久而久之就会骑了。”
“你还会驯马?”他眼神一亮。
沈今禾摸摸后脑勺:“自然不是太仆寺那种驯马了,只是公主贵人们一时兴起养的小马驹,一开始我也就干干刷马毛、喂草料之类的活,后来慢慢跟着驺人学的。”
李怀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握紧缰绳道:“你倒是会得挺多……有没有兴趣和我比试比试,看谁先到城门口?”
“这个……”
“我走官道,你抄近道,这总行了吧?”
“……”好无聊,沈今禾在心里想。可是再说不行就有点不知好歹了,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李怀远一扬马鞭,“驾”地一声,马儿便飞快地向前跑去,他的话顺着风吹了过来:“城门口见!”
系统见沈今禾不动,疑惑道:“你不追上去吗?”
看着那抹风姿绰约的背影,她无语地抿了抿嘴:“幼稚。”说着骑上小棕马,优哉游哉地往北边而行。
“对了,方才李怀远和叶绥说什么呢?说得叶绥脸都白了几分。”她抬头看向系统。
系统翻了个白眼:“我说你把我当什么了,间谍吗?什么都叫我去偷听。”
“你十八年都不出现,现在好不容易来了,我当然得利用得渣都不剩。”
话说系统虽然是绑定在她身上的,却能来去自如地飘动,之前沈今禾做过测试,只要是以她为圆心五十步之内的距离,它都可以自由行走。
一开始,沈今禾觉得这个功能也没什么大用,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用,后来有一次,她在世子府躲叶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它能轻而易举地偷听别人讲话,而且绝对不会被发现。
从这开始,它就每日代沈今禾去廊下听韩先生讲学,再回来背给她听。因为它有着强大的存储空间,这简直比自己去听效率还高,甚至还可以暂停和重复。
系统自己也乐此不疲,当然不是指听学,而是后院的仆役们闲来蹲在一处讲八卦时,它也蹲在人家中间,听得津津有味。
每每回来都给沈今禾讲,哪个看不惯你得世子另眼相待了,哪个又说你狐媚子勾引世子了。沈今禾每次都“哦”一声,丝毫不以为意。
但不管怎么说,它这个功能还是很好用的。
“你一定想不到李怀远说的什么?”系统坐在马背上,那个卡通脑袋背对着她。
进了林间小道,沈今禾让马儿不紧不慢地跑着:“什么?该不会是跟太子或者皇后有关吧?”
“你你你……”系统猛地回头,张大嘴巴:“你要成精啊!”
沈今禾一笑:“不然上京还能有什么事,总不能是给叶绥讲了个鬼故事吧。”
系统道:“李怀远叫叶绥近日消停点,最好不要出门。”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