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铃铛你太没良心了,说好帮忙怎么帮到最后贼没抓到,放印子钱的人你也不抓,还眼巴巴派大理寺的人走一遭。”
“怎么,就是想让满京城看看,你们大理寺不是尸位素餐?”
和阳郡主气得半死,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谢时渊。
“你说,阿琬她那便宜老爹和你说什么。不老实交代,我就去皇伯父那告你,说你和朝堂官员私相授受。”郡主哼哼道。
谢时渊觑了眼她,满脸无所谓。
他先前答应帮忙,本就是冲着江二爷手上的证据去的。更何况,他不也把陆氏丢失的嫁妆找到,送还给江琬,怎么也称不上一句没良心。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郡主一时忍辱,换上谄媚笑容:“那印子钱不知道沾了多少穷苦百姓的血泪,表哥你不如先抓了江家那两人杀鸡儆猴,也算大功一件,皇伯父肯定会赞赏你的。”
“行了行了,整日吵吵闹闹的,哪里还有半分郡主的仪态。”谢时渊嫌弃道,出手直接点了她的哑穴。
“你不用不放心江小姐,她可比你更加聪慧且沉着冷静。江家那些事情,她肯定会想出办法应对。”
明明两人相见只有寥寥几次,但谢时渊似乎已是十分了解江琬。
……
傍晚,江二爷说事已查清,一切都是误会。是小陆氏身边的丫鬟胆大包天,顶着主子的名号偷盗嫁妆又去放印子钱。
又严明此事不得再提起,家中所有人也不得再私放印子钱。
同时,小陆氏派人送来了库房的钥匙。
“原本这钥匙早该给大小姐的,只是大小姐养病半月便耽搁了。大小姐得了空,再去库房对一对先二夫人的嫁妆。至于那些田产铺子,明日先二夫人的几房陪嫁会进府,一一禀告大小姐。”
望着那人离开,麦冬关上门窗又走到江琬身边低语:“小姐,你之前吩咐我送的信有回应了。管事处明日会送过来两个丫头,舅老爷说是他塞进来的人,可以相信。”
陆氏在家有一个庶出弟弟陆远夷,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姐弟感情十分好。陆家后来分了家,他走遍五湖四海经商,多年来也算有了基业。
当初陆氏去世,陆远夷曾上门想接走江琬。但当初她听信陆娴谗言,以为小舅父是奔着母亲留下的嫁妆而来,便厉言拒绝。
如今她终于又联系上了小舅父,而小舅父也不计前嫌愿意帮她。
麦冬端来江琬偏好的蒙顶黄芽,忍不住道:“小姐,你说刚才英国公怎么突然就走了。如今二老爷说一切都是误会,我们不都白干了?”
她替江琬不忿,觉得谢时渊答应帮忙却临时反悔,有点可恶。
“麦冬,求人不如求己。我们与英国公又不是沾亲带故,他帮,我们要谢;他不帮,我们也不能怨,以后这些话你也少说吧。”
麦冬垂首,闷着声应了“哦”。
灯火摇曳下,江琬翻看着母亲的嫁妆册,心里却在琢磨父亲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谢时渊放弃追根究底。
又或者,谢时渊一开始答应她,本就不只是为了替她出头。
这一夜于江家众人而言,终归是难以入眠的。
三夫人辗转反侧,扰得一旁的江三爷也睡不安稳。
“三爷,我听彦安说半月前,阿琬就提起过二嫂留下的嫁妆,当时二哥发了好大的火,还说二嫂监守自盗拿去放了印子钱。今日一看,二哥分明就是替小陆氏打掩护。”
“那又如何。”江三爷打个哈欠,“哪有活人给死人让道。横竖今天的事二哥也应付过去了,你也别胡思乱想赶紧睡吧。”
“可我觉得奇怪啊。要是半月前落水一事阿琬拿不出证据,这谋害继母的罪名足以让她一辈子翻不了身。到时候小陆氏偷拿嫁妆的事,便无人得知。三爷,我看那小陆氏怕是早就容不下阿琬。”
“二哥不都说了,是小陆氏身边的丫鬟偷拿嫁妆。”
“这鬼话也就你信。我看这江家迟早又要变天,说不定下次就是我们三房居长。”三夫人越想越精神,甚至连自己当上江家主母那天,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都想好了。
一旁却是沉沉鼾声回应。
天光大亮,除去昨日的宋妈妈,剩余几房陪嫁带着手底下的人挤在院子里,先是道明自己管什么,又将近五年的经营一一禀告,最后垂首等待小主子的指示。
江琬坐在梨花木圈椅上,翻看呈上来的账本。
她并没有多少看账本的经验,昨夜里好生恶补一通,连带着晨起双眼底下一片鸦青。
不过上一世她被关佛堂,麦冬经常说起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母亲留下的这几房陪嫁里,哪个忠心耿耿哪个吃里扒外,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其中有一对姐妹,是陆氏奶娘的女儿,后来分别嫁给姓周和姓赵的为妻,旁人喊她们周妈妈、赵妈妈。两人向来不与宋妈妈之流为伍,对陆氏还算忠心。
“账本太多,我一时也看不完。今日周妈妈、赵妈妈先留下,我有好多事情要向你们讨教呢。”
江琬态度温和,有几人神色一松。她们还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只以为江琬是个好糊弄的。
两位妈妈进屋,麦冬给她们奉茶。只是两碗茶端上来,那两人神色一变。
两碗茶端上来,一碗毫无茶香,茶汤浑浊;一碗茶香四溢,茶汤清澄,一看就是上品。
“周妈妈、赵妈妈家吃的茶叶是这个。”江琬指了指茶汤浑浊的茶碗,“其他几位妈妈家里吃的,是那个。”
“还有宋妈妈,她平日里吃的可是雨前龙井。可惜她昨天被打出江家,以后该是没什么机会吃那么好的茶了。”
两姐妹和宋妈妈共事,知道她的为人,如今听闻她被打出江家,心中很是痛快。
“两位妈妈对我母亲忠心耿耿,日子过得如此清贫。反观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却过上了富贵日子。不过终归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江琬伸手,将清澄的茶汤倒在了地上,“两位妈妈认为我说得对吗?
两姐妹反应过来当即跪倒在地,长姐周妈妈道:“阿娘在世时嘱咐我们姐妹二人一定要对夫人忠心。如今既然夫人去了,小姐便是我们唯一的主子。”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既如此,两位妈妈就先帮我,肃清那些吃里扒外的害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