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笑意一滞:“孟大人,此话何意?”
孟岁檀弹了弹身上的风雪:“字面上的意思,宁离不能去元阳伯府。”低沉的嗓音叫宁离的心扉跳动剧烈,她呆愣着眸子反应不过来。
高氏面子有些挂不住:“孟大人此言是否有些过于不近人情,我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当母亲的,也只是念着女儿罢了。”
孟岁檀冷眼看着她打感情牌,仍旧不为所动,她是他养大的,她的一切他都有权决定,“孟家养了宁离十年,夫人倒是想要回去便要回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今日不早了,高夫人尽早回去罢,若是想念,改日再来也可。”
他淡声下了逐客令,高氏碍着他的身份,确实敢怒不敢言,同宁离道了别后便带着宿泱离开了。
人走后,孟岁檀没看宁离一眼,径直转身离开了。
宁离却几步跟上了他,执拗问:“为什么不让我去元阳伯府住。”
孟岁檀目不斜视:“没有为什么,不许就是不许。”
宁离拿他这种一言堂有些没办法,有些气闷,她咬着唇,委屈道:“你都已经不要我了,还管我做什么。”
孟岁檀脚步一顿,碎雪落在了他发顶,华美而没什么神情的俊颜侧首,气笑了:“宁离,你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多乱七八糟,你是我妹妹。”
他的侧脸轮廓深邃,宁离被他的话斥责的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恼恨自己的胡思乱想。
孟岁檀看她这呆笨愚钝的模样气得脑仁儿疼,高氏心眼儿不坏,但是见事也不怎么明白,那元阳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别说府上还有一位已经弱冠的世子,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娘子去了伯府无异于给那色字当头的老东西白送上门。
第7章
郑嬷嬷把看到的一切禀报给了岑氏,岑氏诧异不已,“虽说主君因着恩情把宁离带回来,但实则都是岁檀在管她,岁檀我是放心的,只是那小蹄子我不放心。”
郑嬷嬷安抚她:“夫人倒也不必太为难,大郎那性子他若不喜,谁能逼得了他,且等大郎成了婚,那小娘子自然死了心。”,岑氏叹了口气。
翌日,宁离坐在院子里作画,回来那日是孟老太太的寿辰,她没有奉上贺礼,难免给人留下把柄,而她又不想用孟府给她的月银,便只能自己动手。
素手提着纤细的狼毫,对着前面新栽的玉兰树双钩,线描流畅,落笔稳重,实入虚收。
只是手心的痛却叫她好些日子不得安宁,哪怕药膏涂上也难以止疼,这三日一直在抄写家规,手上的伤愈发的难忍,痛的她整夜睡不着。
宁离忍着手心的疼,描完了一副献寿图,她擅长细笔,一手灵巧的丹青技法是小时候爹爹教她的,来了孟府后孟岁檀也没让她荒废,请了老师来一直教。
只是她已经有些时日没动笔,到底有些手生。
“走吧,把画裱起给老太太送去。”,她呼出一口气,吩咐阿喜,顺带心疼的看了看自己还有些淤青的手心,真疼。
她若是不准备寿礼,定会又叫那些人寻了短处找她的茬儿,但她如今吃的喝的均是孟府所出,哪还有闲钱来准备别的,只能用这还算看的过去的丹青来充数。
宁离抱着画去了寿安堂,屋内听着有笑声,孟老太太大约正在堂屋里同客人闲聊,宁离抱着贺礼规矩的在外头请了安,待余嬷嬷通报后才进了屋,少女一袭素色衣裙,发髻旁簪了一朵霜色的玉兰,露出来的那一截莹白手腕带着一串佛珠,宁离抬眸一瞧,岑氏和孟令臻也在,不巧的是,老太太身旁坐着谢妙瑛。
谢妙瑛并不算传统芳姿秀美的女子,眉宇间温婉大气,一行一动颇具稳重娴雅,重点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姑娘,心气儿手腕也不是寻常女子比得的。
宁离低眉顺眼,“前几日祖母寿辰,未能及时奉上贺礼是宁离的错,今日作丹青一副,还望孟祖母莫要嫌弃宁离技法生疏。”
孟老太太自年轻时便喜欢诗啊画的,这样一听,神色也愉悦了起来,一时心痒难耐,当即就叫人展了开,是一副麻姑献寿细笔图,画中可窥得执笔之人行云流畅,松林流泉描绘的格外生动繁茂。
笔法疏密有度,色彩或重或轻,层次多变,该实的地方实,该虚的地方虚,可见下笔之人功底深厚。
屋内霎时陷入了寂静,在场众人皆是面色微微一变,饶是谢妙瑛也不自觉身子前倾视线细细的打量着这副图,半响她掩唇讶异:“这是……徐老的技法。”
岑氏面容有些诧异,真是巧的很,竟与当时妙瑛送的是一样的丹青。
孟老太太神色淡了些,孟令臻心直口快:“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拿来献丑,可别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没有谢家姊姊这般功夫,还是莫要污了祖母的眼睛了。”
宁离愣了愣,谢妙瑛送的也是丹青?
谢妙瑛淡笑:“臻妹可抬举我了,我技法稚嫩,不过是图一个爱好罢了,倒是宁妹妹……我知徐老的丹青一向受人尊崇欢迎,只是这般公然模仿,岂不失了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