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了眼殷傲霜略显暗沉的脸,笑得越发的谄媚,直盯着她那肚子瞧:“一般人以为粉饰太平便可蒙混过关,然则人在做,天在看,有道是黄金装佛装自己,遮盖如来盖自身,这瞒天瞒地瞒不过自己,报应终会有的,不是自身,也说不定就会应在下一代上,父母债,子孙还,这便是‘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之意啊!”
我悠悠长长一叹,摇头晃脑结束了自己一番长篇大论。
随着这一通脱口而出的胡侃,我突然觉着,其实也不算是胡侃,应该说,也算是我对此生很多事的总结。
我深深的感慨,近一年来求经问佛不是白参的,我觉悟了。
矮油,如果不是这一趟被逮着,指不定我就会有机会成为一代宗师呢!
怪不得锦州泰安报业寺的方丈三途大师说我有慧根呢,看来不假。
殷傲霜听着我这一通大论,却是神情越发凝重,一手默默扶上自己的肚子,出了会神。
叶梦琪瞧她如此,急道:“娘娘,你可别被这女人给忽悠了,她没安好心呢!”
嗯,倒也说得挺准的,是忽悠大发了。
殷傲霜仿佛被叶梦琪那独特的高五音给震回了魂,抬头看我,不由冷冷笑了下:“多年不见,如意公主你倒是长进了,失敬失敬!”
这话,我已经听到不下一遍了,说这话的另一位,正是这位英明神武的丈夫,这夫妻俩倒是挺默契,一而再的嘲讽我。
要论长进,还不是这俩夫妻给逼出来的?
我立马回了一笑:“嘿嘿,不敢当不敢当,您听着,觉得有所收获就好!”
殷傲霜突然把脸色一沉:“放肆,本宫客气,不是给你面子,是给陛下,宫廷重地,你妖言惑众可知罪么?”
我被她突然变色的呵斥倒是真给吓了一跳,歪着头露出一脸惑然:“嘛?妖言惑众?说笑吧,我这可是说得佛法,此乃历朝历代的国教,娘娘你怎么说是妖言呢?太后老人家刚才还得了娘娘您一本佛经不是?”
殷傲霜顿了下才道:“裴如意,你能耐厉害了啊,本宫小瞧你了!”
也不待我回击,她又变了脸色冷笑一声:“你说这业果报应,岂不是在诅咒当今杀戮太重,应谶轮回,当有报应么?你胆敢如此诅咒当今圣上,该当何罪!”
瞧,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殷傲霜,你何其狠啊,我到底是怎么滴你了至于非要置我死地不可么?
“矮油,娘娘,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我啥时候这么说了?这话分明是你说的,怎么赖人呢?”我朝身后崔公亮望了眼,咪咪一笑道:“公公您老可听到了么?您老作证,我说了什么?娘娘又说了什么?”
崔公亮抬起他那张老脸,深邃的瞧了我一眼,便有种分外默契的意味,顿时令我涌起几分沉积了的记忆,想当年,我曾经为了溜出宫去玩耍被父皇派来的大内护卫给捉了个正着,是他老人家在一旁使眼色帮我与父皇周旋。
后来我因着几回讨好准驸马和殷傲霜掐架掐得惨败闹得满京城风传如意公主的糗事,回来被父皇禁足,也是多亏了老头子给我说好话圆场,为此,我与他结成了忘年的阶级战友,只需一个眼神,我们便能配合的亲密无间。
多少年过去了,乍然又见,原来有些东西还是没变的。
崔公亮果然道:“老奴一向是该听都听,不该听也都听了的。”
说得好啊,我瞧着那殷傲霜的脸色,全然没了一开始的精致淡定,愣是扭曲了几分,丰硕饱满的胸起伏忐忑了几番,显然是气得不轻。
但是一贯明白分寸的她定然是知道,惹谁也惹不了崔公公,即便是天子近臣,也比不上一天到晚都伺候在宇文岚身边的总管太监。
瞧,这就是太明白的人活着的痛苦,顾虑太多。
比起她的隐忍,一旁叶梦琪却少了太多的耐力,一撅嘴要开骂,被殷傲霜一把按住手臂看了她一眼。
她顿时没了声息。
殷傲霜又是几番呼吸之后,眼里积聚起来的浓烈不经意的又渐渐淡去,很快,她平复了下来,凝视我,略略抬起头颅。
朝我一笑,恍惚间我觉着,又看到五年前那一晚的她,冷傲,俾睨,不屑,狠绝。
我心中冷不丁一抽,就听她曼声道:“一个前朝钦犯,入陛下寝殿,此悖驳纲常,包藏凶匿,定有祸逆之险,本宫为陛下计,既然管不得,也不能姑息,此乃谋逆大罪十恶之首,看来得请宗正寺来好生勘察才是!”
十恶罪,八议赦
我已经可以肯定,我一定在什么时候做了令殷傲霜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事情,所以才会被她这么三番四次的往死里整。
可能,这也是三生因果报应的一种,也许上辈子我杀了她全家夺了她良人,吃了她肉吞了她骨,所以此生我俩见着就你死我活。
十恶不赦啊,谋逆,这是疏议里十恶罪之首啊,殷傲霜,他令堂的你真狠!
宇文岚,你丫抽冷丁子要杀要剐之前还不带浪费的物尽其用了一回,你老婆更狠,丫的直接给个拖出去灭九族的罪。
我的九族,其实就剩在园子里头给软禁的那一位了。
裴文玉啊,姐真是对不起你,好端端家里头老实呆着就因为你姐做了回龟奴好死不死被皇帝陛下梳洗了一回就殃及池鱼了。
父皇哟喂,您估计要死不瞑目了,惭愧惭愧,亏您还那么疼我,您那点血脉却断送我手里头,那个啥皇帝要逛妓院,皇帝他老婆要吃醋这事我真没法控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