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颊上呈现出诡异地潮红,一双眸子愤怒地盯着他,大有鱼死网破的气势。
慕容桢心下?,一片惘然。
“你……你不?可无礼!”她颤抖着唇,半天吐出这?样一句话,或许是因为激愤,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好半晌才?勉强将衣服拉了上去,遮掩着自己的身体,仿佛那样就能挽留住自己所存不?多的自尊。
慕容桢叹了口气,努力不?暴露自己的恼羞成怒,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看着她避无可避,犹如困兽的样子,轻笑道:“你大约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容不?得你自己作践。同样,你早就被?人送给了我?,是我?的女人,府中乃至辽东无人不?知,我?若是太守礼,岂不?是很奇怪。”
她眨着大眼睛,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糟糕的处境,终于,两行清泪盈盈落下?,露出一丝脆弱:“慕容桢,你莫要动怒,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是辽东郡公的儿子,自然少不?了女人,不?一定非得是我?,对?不?对??”
这?么多天,这?是她说过?的,最温柔小意的一句话。他以为她会永远那样张牙舞爪,恃宠而骄。
“你果?然不?明白,你当真没有心。”慕容桢切齿,只觉得这?句话说出来,连他的爱都亵渎了。
她不?在乎他的喜欢还是不?喜欢,她的心中,自己始终只是个蛮夷罢了。
“你有句话说得很对?,我?不?过?是个蛮夷,做不?来恪守礼法的事?。”说到这?里,慕容桢的眸子冷了冷,望着灵徽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漠然。
“你混蛋!”她咒骂着,不?再装柔弱来博取对?方的怜惜。她以为自己已经陷入了无比可怕的深渊,却没想到深渊之下?,仍不?可见底。
她不?由地哭了起来:“世道动荡,才?容你这?样的豺狼横行。”
众生皆苦,无人不?冤,若不?是萧家皇帝胡作非为,他们鲜卑人原也该有一个平静幸福的生活,不?至于一个个男子早早上了战场,在苦寒之地想要拼杀个活路。
他要的是早日结束这?乱世,平定天下?,安抚百姓,而不?是陪着一个娇养的女郎,演这?出矫情的戏码。
“这?世道如此,不?是你们汉家皇帝作孽过?多吗?我?一个蛮夷,尚知体恤百姓,可他们却只知内斗,不?管苍生死活。”慕容桢说完,俯身,用?唇轻触她的脸颊,意料之中的温软触感。
她的身上有三月桃花的味道,蛊惑着他的心跳。
灵徽受了这?样的唐突,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连唇都泛出了夸张的苍白。
哪怕听说阿父战死,她失了依祜,哪怕听了赵缨的噩耗,她心如死灰,她也从未动过?了断的念头。
她以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注定在这场乱局中粉身碎骨。
慕容桢见她一言不?发,安静地近乎诡异,微微诧异。室内光线昏昏,他看不?到她眼里荒芜的颜色。
“你真的……不?肯放过?我??”她的语调哀婉地不?成样子,就算是再冷酷无情的人,也难免生了几分恻隐。
“灵徽,你踏踏实实待在这?里吧。跟了我?,我?定会竭尽全力护着你,宠着你,不?让你再受委屈。”慕容桢俯身将灵徽紧紧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她消瘦的厉害,落在他怀中的分量,轻的像是一抹随时消散的云。
她呜咽了几声,慢慢归于平静,用?纤弱的手?轻轻攥住了慕容桢的衣襟,悲哀又绝望的语调自耳边传来:“你不?要后悔……”
他绝不?后悔,沙场悍将,战无不?胜,从来不?是因为妥协,而是因为无所畏惧。
此刻,心爱的女子就在自己身下?,犹如枯井般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生长。随着他轻柔的吻落下?,随着她的衣衫落下?,随着他们的呼吸声慢慢纠缠,随着烛火慌乱不?安的跃动……
他的心田芳草萋萋,繁花似锦。
真是奇怪呢,原来有人陪伴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好。香气缭绕中,他仿佛跌入了云端,随着起起伏伏的心跳,肋生双翼,九天翱翔。
……
不?知何时,更漏已断,香气渐冷,烛火寂灭,月华满天。屋内的人才?渐渐没有了声响,相拥着安眠。仆婢们早被?带了下?去,没有靠近打扰。
万籁俱静之时,唯有一人睁着双眼,眼里藏着灰败和?死寂。
月华悄然流转,转过?朱阁,漏过?绮户,铺陈在内室的地上。人若是如月一般该有多好,哪怕残缺的不?成样子,也终有圆满的一天。
可她却要撑不?下?去了,梦里期盼过?的团圆,竟是遥遥无期,就算再相见,也不?过?是七零八落后的委曲求全。
或许她当初就不?该逃,在洛阳城破的那一天,就该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若是那样做了,至少还有尊严,不?像现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六十八、访客你当真不知道他心中的人……
噩梦再?无休,也终有清醒时。
灵徽醒来时,晨曦正好,恰有一抹春光穿过屋外的花树,落在了天青色的窗纱之上。那花树之形便?如精心雕刻在窗上一般,有种慵懒从容的美。忽有一只喜鹊落在窗台上,便?和它一起入了画,共成?春景。
灵徽不愿困在过往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她想要走出来,想要新的生活。
赵缨说?得话,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