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吗?”这是他第二次问。
戚央央希望能早早应付完他,点点头毫无诚意道:“恨,很恨。”
“东西给我?,大人你?可以走了。”她朝他伸手要接物。
可裴陆戟嘴角轻扬,把?怀里那袋东西移远了一些,“什么时候撒谎这么厉害了。”
“我?看,你?现在是连恨都懒得恨我?,因为我?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了,是不是?”
灯影突然一暗,遮盖了他眼底的悲怆。
不知为何,人明明是他故意试探的,当初甄氏套他话?时,他不是不明白,但他当时鬼迷心窍地,就想要验证一下,戚央央待他的感情是因何而?来。
如今总算验证过,也得到了答案,他又开始承受不住了。
还是不该验的,他悔了,但还是没能阻止她俩碰了面,可当知道她得知了,心里又隐隐有所期盼,期盼着就算她知道他不是,也不影响她对他的感情。
可终究他还是错了。
“戚央央,若我?这回?把?你?救下,助你?脱此困局,以后待你?好些你?能回?心转意吗?”
戚央央皱眉,已经对他很不耐烦了,“裴大人若是不想给,拿走吧,或者?把?东西给我?姨母,我?真的很累想睡了。”
没想到她连听他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了。
裴陆戟自嘲一笑?。
她和以前强烈的反差,让他产生了巨大的挫败感,他被打击得连告诉她这些事的心都没有了。
“打扰了”他把?包裹留下,转身离去,刚离开几步,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来。
戚央央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东西还你?。”
央央伸手接住一块萤石。
可这并不是她之前送给裴陆戟的那块,之前她送给他的那块,他早已经送给秦姑娘了,上回?连赵安然都能随随便便借来看,拿着它当面奚落她,她怎么可能不知。
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肯将真的那块归还,但想着反正也同?样是萤石,这块就这块吧,于是她收好萤石,送客道:“行,我?收下了。”
裴陆戟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拂袖离开。
暗夜无星,回?府的路上下起了星微雨丝,于皇城西井街错落有致的檐瓦上方划过,灰暗夜幕下像长了尾巴的银针似的。
裴陆戟没有打伞,也没有去马厩取马,就这样独自徒步回?国公府,修竹擎着伞在后方追得气喘。
“世子!世子打把?伞吧,这种天淋了雨还是容易受寒的,你?手上的伤,被雨淋湿也难愈”
他转身,见修竹将一把?草青色油纸伞递给他,他自己则擎着一把?嫩黄色的,他不由皱了皱眉。
以前遇着这种天,擎着黄伞追上来的一般是戚央央,不管多夜多晚,她都会等?到底。
但今日,他自己淋了雨,才发现淋雨的感觉原来是这样,黏黏湿湿的,还有点冷,很不好受。
她是因为知道这样淋雨不好受,才会这么多年一直坚持这么做?
他突然有些眷恋,她站在他身旁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
“怎么带的都是些颜色如此艳丽的?”在这种时候,他不大想看见这样颜色的伞。
“回?世子,这些都是少?夫都是戚姑娘以前准备的,就放在大寺衙门水房的那个竹篓里以备不时之需用的,以前是因为她老是亲自来,所以总没用得上,现在小小的没准备,就先拿这些来用着吧”修竹看了世子一眼,忐忑道。
见他站在雨中,不去接伞,也不言语,头上、发冠上、衣裳都几乎被细而?密的雨打得湿透,手心缠上的绷带也湿了,有血水隐隐渗了出来,与雨水相融。
“世子,先用着吧,病了可就不好了”修竹再次试探性道,“明日小的会去安排另外的伞,撤换了衙门里的这些。”
听到这里,心脏再一次密密扎扎疼了起来。
换了这些伞听着就好像是要将她从他身边存在过的这些痕迹,撤换掉一样。
他慌忙去夺伞,却是直接将修竹手里那把嫩黄的夺过来。
“她没认出来,我?还她的萤石。”他突然空洞地开口道,要么是对他已经不在意了,要么是因为懒得再纠缠。
“就是世子让小的们千里迢迢跑洛县去找来的石头?戚姑娘她没认出不是原来那一块?她这人最是细致了,不过这样不好吗?反正世子也找不到以前那块了,世子打算和离不是”
“我?没打算真要和离。”
他突然这么道。
“当年羌北活死人墓里出来的人,我?不会让她找到的。”
他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便擎着伞独自走进前方漆黑寂静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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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流放当天,犯人分两支队伍,前方队伍的队列,都是些获罪颇重?的罪犯,有的甚至是获减刑而?被发配的杀人犯,临行前,要在他们脸上刺字,刺明犯罪事由,被发配至边陲之后,通常脚绑上二三十斤枷锁,由官兵严格看管着终日从事苦力劳动,这基本上是沦为苦力奴隶,至死也不能回?乡的了。
而?后方队伍则是一些犯罪较轻,或者?犯罪连坐的家属,这些就不必在脸上刺字,而?且流放到边远地区所服劳役都是有期限的,期限一到,或是舍得花些钱还能活动一下关系回?去的。
戚央央和甄氏就属于后者?。
英国公一大早就守在城门下等?了,一见甄氏和戚央央出来,立马带着人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