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走几步,他就愣住了。
往常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老?丁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起得这么早,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抽烟。
这条路是下不去了。
实在没了法子,张广才?只能转身,咬牙抱起那只小羊羔跑起来。
小羊羔十分温顺,一动不动地被他抱在怀里?,还把脑袋搭在他的胳膊上?,像是早就知道张广才?为?什么而来。
回到家以后,张广才?将那只老?羊处死,把羊尸丢进土里?埋好,又把刚偷回来的小羊羔塞进了羊圈。
这样羊圈里?就有三只年?轻的羊了,最?起码还能撑一段时间。
这天晚上?,张广才?再度失眠。
有几分钟,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没睡好产生了幻觉,竟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天亮以后,张广才?从村长口中?得知了四?口之家的死讯,无一人生还。
送走村长,张广才?的心狂跳不止。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竟然哆嗦着。
他一边安慰自己妻儿?没事就好,一边忐忑地打开羊圈,想看到那三只绵羊好好的,能安心一些。
然而张广才?一瞬间愣在原地,浑身发颤。
昨天那只刚抱回来的羊羔此刻已经奄奄一息,躺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浑身伤口,毛发被鲜血染红,打结成一团。
而另外两只成年?公羊,无动于衷地吃着草,嘴边的毛发染上?了暗红色。
之前那只老?羊被它们欺负,现在刚抱回来的羊羔竟然也差点被它们咬死。
张广才?木然地站在羊圈口,放在门上?的那只手哆嗦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敲出了啪嗒的响声。
他忽然想到,村长家有一只差不多大的公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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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去,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
天佑不肯睡觉,成宿成宿地啼哭,怎么也停不下来。
张广才?表情近乎恍惚地说:“村子里?已经快没有羊了。”
比起被羊杀死的人,或许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命要更多。
即使死亡的到来被千方百计地延后,张广才?还是清楚地感知到,他们躲不过。
每天晚上?,他总能看见一团猩红的影子站在他们窗前,扒着窗户往里?看。
妻子头发凌乱,怀里?抱着啼哭不止的儿?子,没有精力去哄。
她喃喃自语:“能不能结束这一切?到底能不能结束?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非要我们死绝了才?能被它们原谅吗?”
漆黑的屋子里?,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
隔着一扇窗,他似乎又看见那团诡异的影子站在外面,窥视着屋内的一切。
这是一个怎么也甩不掉的必死诅咒。
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