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麻麻也太严格了,川哥,你同意我们喝酒吗?只要你说一句行,我们就马上支持你复辟!”
“big胆!这里竟然有人公开谋反!快拿下他!”
“清汤大老爷,小人这是肺腑之言呐——!”
一群男生拉开椅子缠斗,七手八脚把其中一个男生横着抬起来丢到一边。
开玩笑的、起哄的闹成一团,坐在圆桌另一边的赵愈笑骂:“我原话是那种口气吗?好像我苛待你们似的,待会儿再点一箱菠萝啤行了吧!”
“菠萝啤能叫酒吗班长——”
左晓川仰头豪迈地干了杯子里的椰汁,接上方才的对话:“我才不听信你们的谗言,我是忠臣,坚决维护赵麻麻的权威!——诶?话说女生们呢?要是周姐在这儿看你们还敢不敢造次!”
齐轩马上“嘘”起来,抱过饮料瓶把他的杯子重新添满:“甭想了,已经因为造次被周姐制裁过了。咱们文科班嘛,女生比男生多了快三倍,她们嫌弃我们十几个太闹腾,所以周姐带着女生开了有两台大桌的豪华包间,把我们发配到这个小包间了。”
左晓川听他这么说,确定了31班所有到场的男生都在这个房间里,眼睛不死心地绕着不大的屋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自己也闹不明白究竟在期待什么。
熟识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嬉笑打闹,心里空缺的一小块地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这热烈的气氛填补。
正说间包间门笃笃两声敲击,随后被人推开,左晓川下意识望过去。
“您好,上菜。”一个年纪不大的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进来。
屋子里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只有左晓川瞪大了眼:“……于晨安?”
穿着餐馆工作服的男孩儿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过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瞬间就被欣喜点亮了:“哎,好巧!”
、
“嗯,我到了。”
蓝牙耳机闪了闪,季寒瑞抬手摘掉。
他站在楼梯口往上望了望,不出片刻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控灯亮起来,程珊珊快步走下来。
“走吧,你迟到好久,大家都有点不耐烦了。”
季寒瑞不置可否。
程珊珊在校外的穿搭完全放飞自我了,零下的气温还穿着薄羊毛套裙,外面只搭着一件小香风外套。她最近烫染了一头栗色卷发,脸颊边恰到好处的卷曲可以窥见她花费在其中的大量时间精力。妆面也比在学校时更夸张,口红色号很深,衬得她有种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若是季寒瑞和她走在街上,路人大概率会把两人当成姐弟。
跟在后面上楼梯的季寒瑞神游天外,一眼也没多看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知在思量什么。
楼梯转了几次弯,程珊珊哒哒作响的高跟小皮鞋终于停住,推开一扇屋门。
呛人的烟味儿和浓重的酒气争先恐后涌出来,侵扰着季寒瑞的鼻腔。
他简直想掉头就走,但碰上程珊珊征询的目光只得作罢,心道都到这一步了,索性看看究竟如何。迈步走进去,老旧坑洼的防盗门在身后关上,烟酒味儿更浓烈了。
这是一间老式套房,根据墙壁上厚重的污渍判断应该有不少年头了,客厅中央摆着一张长茶几,上面堆满了烟盒、空酒罐,还见缝插针地撒着一堆堆瓜子花生。
茶几旁的沙发上围着七八个人,有几个是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却是混混模样的少年人,也有和程珊珊一样的漂亮姑娘,还有些年龄更大二十多岁的青年,痞子德性也更明显。
程珊珊先一步走过去,拍了拍边上一个小青年示意他挪个空位。
季寒瑞随着程珊珊坐下,立马收获一众视线的打量。
——围成一圈的潮男靓女里,独他一个画风迥异,好像只有他知道当下是冬季似的,规规矩矩穿着浅灰色厚实羽绒服、内搭高领毛衣,一身简约素净的休闲装和脸上淡漠疏离的神色,显得他像是误闯夜店的高中生。
……本来就是高中生。
那个被程珊珊拍的卷毛小青年挪了位置,顺手握住她的手腕拉向自己,眼神不友善地看着季寒瑞。
季寒瑞都懒得去猜两人的关系。
或许是想要宣誓某种大度,卷毛从桌上摸了包烟抽出一根往季寒瑞这边递:“喏。”
季寒瑞收回看向两人脚边地面的视线,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掀起眼帘无甚感情道:“不会抽。”
“呵。”茶几另一端传来声响亮的嗤笑。
季寒瑞转头,他从进门以来仿佛结冰一般冷硬的眉眼终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真假?”一头红毛的痞子饶有兴致地挑眉,“——这位兄弟瞧着面熟啊。”
“是么,”季寒瑞不答反问,“我们应该是今天第一次见吧。”
他面上不显,心已经沉了下去。
破败昏暗的小巷、各色头毛的混混,被堵在墙边满面惊恐还在强装镇定的少年……
从认出对方那头红毛的那一刻,季寒瑞就知道——今天这个地方是彻底来错了。
程珊珊觉出不对,在桌下着急地扯季寒瑞衣角,疯狂递眼色,想要传达出“这个人不好惹,你们怎么会有过节”的意思。
奈何季寒瑞没接收她递出的信号,重新垂下眼睫,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不是来谈合作办画室的事情吗,你们就准备租这样的地方?”
“画室的事不急,”红毛咧嘴笑起来,好像也打算揭过方才的话题,语气熟稔起来,慢条斯地举起酒瓶,“天冷,先喝点儿酒暖暖。”
面前被放上装了半杯酒液的一次性纸杯,季寒瑞嗅到酒精的味道,胃里开始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