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不等裴寂回应,立即往旁走去。
温热的水流从足间蔓延而上,直至将全部的身体浸泡时,白日里紧绷的戒备和疲倦才有了片刻的容身之处。
热气蒸腾,水雾缭绕,他轻轻倚在浴池边,缓缓闭上眼,反复思索着那神秘男子所说的话,不知不觉就忘了时辰。
泡得太久,胸闷的感觉再次涌上。呼吸变得艰难,眼前也发黑,宋北遥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想撑上浴池,却发现手下完全没了力气。
他缓缓将头耷拉在浴池边上,喘着气,试图让自己缓过气来。
这时,一道脚步声由远而近。
宋北遥无力睁眼去看,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只听“哗”一声水声响起,水波冲击而来,有人靠近了他。
身上未着寸缕,那只手碰上来时,他挣扎着睁开眼。看清来人,随即拧起眉:“别碰我”
若是此刻这人想对他做什么,他根本无力反抗。
裴寂的手倏然一顿,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的目光不可遏制地想将那白如冷玉的身体包裹住,可他却制止了。
此时的宋北遥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兽,脆弱不堪,却龇着牙,不肯别人来帮他。
眼见人越来越虚弱,裴寂不作迟疑,将他从水中抱上了岸,扯下浴披一把裹住,疾步离开此处。
待到了床榻边,裴寂把宋北遥放下。少年的双眸半睁半闭地眨动着,似乎还没恢复好,面颊染上红晕,唇色又发白,嘴唇半张开喘着气。
那双眼睛里满是疲倦和戒备地盯着裴寂,明明自己累到极致,动都动不了,却依旧不肯阖上眼休息。
裴寂掀过床褥,盖在他身上,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嗓音冷道:“你睡吧,我不会碰你。”
少年听了这话,才一点点闭上眼,沉沉睡去。
宋北遥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梦中,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了,怎么都挣脱不开。他越挣脱,那束缚就越紧,将他的身体给牢牢锁住,分毫没有动弹的余地。
坐了一天的马车,他又累极了,无力与那束缚多作抗争。不知睡了多久,意识稍微有些回笼,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从眉,到眼,到鼻尖,再到唇。
那力道起初是轻柔的,从他的唇角扫过,到上唇,再到下唇。随后不知为何,力道逐渐重了起来。
他下意识头往后仰,立即又被追上,全身的束缚愈来愈紧,唇间的力道也愈发的重。柔软而脆弱的两片唇,被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碾磨着。最后下唇骤然一痛,他轻呼一声,皱紧了眉,挣扎着想睁开眼、醒过来。
那力道也停了下来,轻轻落在他眉心,随后便消失了。
待他终于扛过几轮困意,艰难睁眼时,他看到了在床边蹲着的凌风。
“什么时辰了,午膳可送来了?”宋北遥起初没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太子府,习惯性脱口问出。
而凌风却没回答他,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面上。确切而言,是盯着他的下半张脸。
宋北遥缓缓看清周围景象,意识到这里不是太子府的寝殿,心里不禁得松了口气。再看向凌风,他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凌风“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若是在之前,他定会询问“你嘴怎么肿成这样”。但如今,他只觉得这裴寂是真狠啊。
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亲嘴呗!
“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行吗?昨晚还扛得住?”凌风那一双眼睛上下左右将宋北遥扫视一圈,眸中露出不知是同情还是什么的神情。
宋北遥没注意到凌风那些鬼心思,神色淡淡道:“现在身体还行。昨天太累了。”
凌风震惊道:“昨天是有多累?”
宋北遥道:“有些气短,在浴池差点给我蒸晕了。”
凌风眼睛瞪得浑圆:“天啊,还在浴池?”他忍不住追问下去,“那后来呢?”
“后来。”宋北遥眼眸垂下,眉心微微蹙起,“裴寂把我抱到床上了。”
凌风一把捂住了嘴:“又到床上了……”
他心中的震撼久久难以平息,“这对于裴寂而言属实是易事,可你……你真的还好吗?要不今日都在这殿内歇着吧,祭祀典礼那么多人,缺你一个应该没人会发现。”
“不用,我现在身体无碍了。”
宋北遥说着,想掀开床褥下床,才发现这床褥不知怎么被他睡成这样,将他紧紧地给捆住了,手脚能动弹的余地很小。
“凌风,你帮我一下……”
……
祭祀典礼开始于辰时。
裴寂是太子,早早就前往猎场。
宋北遥一路搭乘马车,来到山脚下的开阔地带,马车停在重兵把守的围猎场入口处。
凌风先行下了车,将宋北遥接下,左右各有一名侍卫跟着,一同往猎场内走。
“据说因为围猎属于杀生与危险活动,所以每年都要举办祭祀典礼,祭猎神、祈求酒肉与平安。”
凌风正跟宋北遥讲着打听来的消息,突然,一旁传来一声嘹亮嘶鸣,只见一匹枣红马横冲直撞,朝着此处奔来。
凌风立即拉住宋北遥,往一旁避开,马冲到跟前,又一个扫尾及时勒停。马背上的紫衣男子盯着宋北遥,一番打量,随即眉梢扬起,朝一旁道:“我说殿下怎么一直盯着这处看,原来这儿有位绝色美人呢。”
“不得无礼。”这时,另有几名男子驾马而来,其中一名身着烟灰色骑马装的男子行到近处,开口道,“这位公子,没有惊扰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