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姐姐可知,安南侯现下不在西郊,而在平则门外?”
对上沈知韫错愕的眼神,小皇帝弯唇:“看来婉姐姐不知。”
又一辆马车驶来,来人是一代大儒沈林甫。他在弟子的搀扶下颤巍巍下了马车,小皇帝快步迎上去,扶住沈大儒将跪的动作。
“沈老先生何须如此?”小皇帝往边上递了记眼色,赵笙当即命番子抬来一把椅子。
小皇帝朝沈大儒恭敬拱手,随即带人入了长公主府。
“外祖怎会来此?”
椅子就放在沈知韫前边,沈大儒坐着,慈爱地抚上她脑袋。
“老夫虽老眼昏花,但心不盲。为国为民为社稷者,不该得此下场。老夫想同你们这些小辈一起,尽一份心力。”
“可是外祖你的身体……”
“不妨事。”
……
小皇帝行至内院,正是剑拔弩张之时。
“陆指挥使此举有忤逆犯上之嫌,还不把剑放下!”
说话的是赵笙,他走在前边开路,院内众人闻声望去,看着的却是走在他身后的小皇帝。
“卑职乃是奉先帝遗旨行事,纵是陛下怪罪,臣亦无愧。”
说是如此,但到底是在圣驾面前,陆北收剑入鞘。章南星等人也纷纷收了剑。
小皇帝顺着容谙冷鸷的视线,看到了放在石桌上的托盘,他冷哼,越过伏跪见礼的众人,行到赵徽鸾与容谙身前,折身居高临下同陆北道:
“陆指挥使,你几番自作主张,眼里可还有朕?”
“卑职惶恐。”
小皇帝弯下腰,朝陆北伸出手。陆北抓在明黄色布帛上的指尖紧了又紧,小皇帝挑眉:“怎么?要朕亲自动手吗?”
陆北这才呈上了遗旨。
小皇帝重新直起身,两手负于身后,打众人:“都去外边跪着吧。”
“是,臣等遵旨。”
回过身,瞧见那二人十指紧扣,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姐,你尚在月子里,怎么能在风口吹风呢?”
又同容谙抱怨:“阿姐不懂事,先生也不懂事吗?”
“是臣疏忽了。”
容谙将人打横抱起,回屋前,又眼神晦暗地瞅了眼石桌上的托盘。
实在碍眼!
小皇帝意味不明地哼了声,对惜春道:“带朕去瞧瞧小郡主。”
正当他逗得小奶娃吐泡泡时,容谙进来了,站在他身后道:“看来朝朝很喜欢陛下。”
小皇帝很得意:“都说外甥肖舅,不知朝朝长大了会有几分像朕。”
“这倒不必。”容谙道,“朝朝只会像臣与殿下。”
“……”
他转身望着容谙,失笑:“阿姐竟舍得放先生独自一人来见朕?”
“臣以为,陛下应当是想与臣借一步说话的。殿下一直很尊重臣。”
……
谈话完毕,小皇帝轻手轻脚进到主屋,转过屏风,看到床榻上的人正睡着,他定定望了会,要走时忽见脚踏下露着半截明黄色的布帛。
他弯腰拾起,赫然是半块遗旨。
从腰间取出陆北的那块,一左一右半块玉玺印正好合成一整个。
是他父皇以阿姐诛杀王叔为由赐死阿姐。
不过是个乱臣贼子罢了,杀了便杀了,何至于此?
小皇帝就想啊,他的父皇与阿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离心的呢?
好像远在晋王之乱前。
阿姐对父皇有怨、乃至有恨,父皇对阿姐亦是防备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