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你看不到那么远的。”
“我看了,就是看到了。”
谢芷瑶凝视远方,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她方才说过的话。
握住她手的力道忽而松开了。
谢芷瑶嗓音一滞,及时握上那只滑落的手。她依然凝视着洛河,把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说到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她才颤着眼睫叹了口气。
“温言,我知你一生愧大胤,愧君父,愧百姓,我知道的。”
“温言,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她回过头,眼神平静温和。
当年一路追她到沈府的纨绔公子,歪在肩舆上,已然没了生气。
……
扶灵回京那日,齐鲁百姓夹道拜送“无名先生”。
再经洛河,匠人们拥谢芷瑶入新修建的碑亭。
石碑上刻着篇文章,字词平实无华,娓娓道来齐鲁风貌、洛河风光,以及束水冲沙之法。
“无名先生为齐鲁地奉献良多,我们商议着给他塑个像,留与后世瞻仰,先生得知后拒绝了,不让我们弄。他无官无职,无有名姓,就只留下了这篇文章。”
有个匠人蹲在地上刻碑收尾,缓缓谈起往事。
“无名先生说,往日旧罪难赎,他不过渺渺沧海一粟,不敢妄想福报功德。但若苍天垂怜,他希望所余一丁半点功德能尽他妻子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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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愿他爱妻多喜乐,常安宁。”
谢芷瑶听着,看匠人刻刀之下逐渐清晰明朗,那是朵栩栩如生的山茶花。
一个“无”字已落下,谢芷瑶坚定道:“落款题,修缮者,燕都温家子温言。”
刻刀一顿,周遭百姓俱惊。
“什么?他、他姓温?”
那个残害忠良、欺压百姓的乱臣贼子温鸿的温?
“是,他姓温,是温家子,是温鸿孙。”
温言,你可以不图名与利,不求生前身后名,可我想替你求!
我,实不甘心。
……
回京后,谢芷瑶上书请旨为其亡夫正名,反遭弹劾。
在长公主与辅等人的支持下,熹和四年腊月,小皇帝追封温言“文正侯”。
其所提“束水冲沙”为后世历代所沿用。
……
熹和五年春,靺鞨黑水部再犯辽东境,安南侯云嵩出征北上。
临别时,沈知韫取出一物递予云嵩。
“此物当物归原主。”
云嵩挑眉看着那枚月牙形玉佩,未接。
沈知韫又取出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侯爷不知,我幼时贪玩,曾将母亲给我的这块磕碎了一个角。”
她把两块玉佩并到一处,云嵩果然瞧见其中一块在月牙尖处有碎痕。
“是以,夫人一直都知道,当年宫道之上,我是故意寻机接近?”
“知道。”
她幼时在江南听母亲提过临安府云家,后来父母亡故,收殓时她未在父亲身上看到玉佩。时隔多年,那块玉佩出现在云嵩手里,她便有所猜想。
她与云嵩,应当是有婚约的。
云嵩对她有意,却绝口不提旧婚约,而是堂而皇之问她心意,堂而皇之请旨赐婚。
她见云嵩久久不接玉佩,索性亲自将玉佩系上他腰间。
尔后,仰起头,盯着云嵩漆黑如墨的眼睛,认真道:“云逢歌,祝你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