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到一向脾气不错的李婶,将整篮的花生摔在葛大身上,并低声怒骂:“你还有脸来!”
这动静将屋里屋外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这怎么了这是?
葛小燕看呆了,腿很自觉地从椅子上站起,跑到堂屋边上看着。
“我错了岳母,我对不起鱼哥儿。”葛大放下东西就在李萍面前跪下。
李萍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我没报官抓你算不错了,你还有脸来?”
“我做错了事,要向鱼哥儿请罪,求岳母让我见他一面。”葛大来之前就想好了,无论李家怎么打怎么骂,他都受着,绝不还口。
“你对他做了那样的事,还有脸见他?你回去吧,将你父亲和你阿爷叫来,咱们两家将订的亲事退了。”
葛大在这低声下气,卑微到尘土里,就是为了不退婚,他怎能顺李萍的意,“求岳母让我见鱼哥儿一面,我会亲口向他解释,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你用石头将我们鱼哥儿的脑袋砸了,他现在还昏着,你要解释?你要怎么解释!”
“砸脑袋?葛大砸鱼哥儿脑袋?他想干嘛?”李萍话说完,院子里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妇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葛小燕脑袋是懵的,他哥怎么会拿石头砸鱼哥儿的脑袋呢?这门婚事是他们攀的,他哥要犯浑也不能拿鱼哥儿犯啊。
“我那是不小心的,”葛大红着眼说,“昨儿跟哥儿去城里,饮了些酒,没想到那酒的后劲那么大,看花了眼,误将鱼哥儿当野物了。”
李萍都听笑了。
将鱼哥儿当做野物?你逮住野物的第一时间是扒开它皮毛,要强了它?然后发现它不从,再拿石头打它?
话说出来真的不需要过脑子么?
李萍看葛大只有满满的嫌恶,厉声道:“订亲的钱是我们家出的,我们不要了,我们不想再同你有任何瓜葛!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岳母,我对鱼哥儿是真心实意,你不能因为我的无心之失就将我们强行拆散吧?这事儿也得问问哥儿的意思啊。”葛大打着李家不敢说出真相的主意,演得情真意切,并往李萍头上扣帽子。
这儿闹得这么大,不仅是院里的,连周围的邻居都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田里的几个,原本在老老实实地开槽挖土种黄豆,一个人心不在焉,断了配合,后面的人就干不下去的,也都直起身,竖起耳朵来听。
见是那葛大在闹,几个长工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撂下家伙事儿,去到近处看热闹。
回头一看,负责开挖土槽的周劲,已经撂下锄头朝李家跑了,他们也就跟了上去。
相公生气
“李家出了什么事啊,怎么站了这么多人?”
“是他们家的未过门的哥婿,将鱼哥儿打了。”
“奇了诶,他一个倒插门的,气性怎么这么大?”
“你说一个正常的男人哪能去给人当上门的哥婿啊,他心里肯定憋着气呢。要我说啊,这年头谁都贪着婆娘的好,不愿娶哥儿,他们李家能找到一个愿意娶鱼哥儿的就不错了,更何况还是上门的。惩罚惩罚,这事儿也就过了,哥婿还是要认的。”
“你瞧瞧,葛大都这么求了,李家婶子还不愿意给台阶呢,人都说‘明教子,暗教妻,关起房门教女婿’,要想教得葛大好,还是得关起房门来说,给哥婿留几分薄面嘛。在大庭广众下闹,算个什么事儿?”
看戏的邻居,跟葛大共情了。他们就想着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肯定希望丈母娘能关起门来训自己,在众目睽睽下说,太丢人了!
也有不清楚事实的在那劝:“葛大打人是不对,但他诚心悔过了,也该给他个机会。等鱼哥儿醒来,叫他们两个好好地说道说道,毕竟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嘛。”
葛大眼含热泪,连忙接腔:“是啊,岳母,让我同鱼哥儿说,我会讨得他原谅的,求岳母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萍想啐他一口,告诉他想也别想。就在这当口儿,堂屋太师壁后头走出来一人,站在李家祖宗牌位边上,冷冷地看着葛大和看戏的众人,说:“我就在这,要说什么现在就可以说清楚。”
鱼哥儿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面容苍白,头上包着纱布,那纱布隐隐还渗着血呢,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付东缘方才同张玉凤在太师壁后头的院墙边剥花生,听见堂屋里的动静,也围拢上来看,就站在着太师壁后头。
鱼哥儿从他身旁经过,他只觉得这个身子羸弱的哥儿身上有一种坚韧不屈的气度。他走出来时身子不稳,目光却异常坚定。
“鱼哥儿,鱼哥儿,我知道错了!”葛大见李鱼出来,连忙跪到他身前去。
“你知道错了,那就是你认了?”李鱼面容、眼神、语气,无一不锐利。
葛大被他陡然严肃的神情摄住,愣了一下,说:“我打人确实不对……”
“除开打人,偷人的事怎么说?河源村中,你的相好不少吧,这事儿你也认了?”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哗然了,纷纷说:“这葛大,看着还挺正经的,怎么在外面还偷人呢?”
“就说只是打人怎么可能闹得这么大,原来是这葛大品性不端,该!咱们河湾村就不能让这样的人进来!”
原先那几个帮着葛大说话的,这下都开始批判葛大的不是。
“我没有!”葛大极力否认,“我什么时候去偷人了?你别胡说!”
“河源村的个个都知道,就欺负我们河湾村住得远,平时也甚少打探。要不我随便叫一个出来同你对质?”李鱼的目光扫向围观的人群,在看热闹的人里找到了几个河源村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