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拓跋翰霆将乐安浑身的水渍擦干净,将乐安抱到床榻上的时候,乐安已经昏睡过去几轮了,每次乐安晕过去,拓跋翰霆都会强行将乐安弄醒,就是故意在捉弄乐安,不让乐安好过。
而这次,他只是将乐安放在床榻上,自已也上了榻,然后将乐安搂在怀里,仔细的嗅着乐安的气息,眼眶微红。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已击败了柔然,回到北狄,连庆功宴都没有去,因为他在柔然,寻到了一块儿上好的红色宝石,手下将那块儿宝石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的下意识是,这块儿宝石,和乐安很配。
于是,他将那块儿宝石随身携带着,就是为了亲自交到乐安的手上。
那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已为什么要那样做,明明就是一个女人罢了,还是大虞的女人,他为什么总是下意识的惦记她呢?
直到他回到府上,找遍了寝宫内所有的角落,都找不见乐安。
他告诉自已,说,乐安就是躲起来了而已,她逃不掉的,她不敢逃的。
可是,手下来告诉他,乐安,被送走了。
那一天,整个太子府,都快要被他给砸烂了,他像是发了狂一样,谁都阻拦不了。
那一刻,他在恨乐安,恨乐安为什么要离开,他们之间,明明连孩子都有了啊,为什么要离开?
那时候,他告诉自已,等他把乐安抓回来,一定要将她的腿打断,将她关起来,一辈子都别想要再次逃跑。
可是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他自已都没有想到,他居然又告诉他自已,乐安是不得已的,也许乐安根本就舍不得他和孩子,是他的父亲,是北狄王,是大虞,合起伙来非要带乐安离开的。
他在替乐安开脱,也在给自已寻求安慰。
于是,恨意,就那样转移了,童年时期的一幕幕,又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清楚的记得,自已的父亲,是如何讨厌自已,如何喜欢自已那个早逝短命的哥哥的。
自已小的时候,因为母亲不受他父亲的待见,连着自已都受到牵连。
老北狄王打着要锻炼他的名义,将他送去北狄最寒冷艰苦的木泽,要他在那里,跟着戍边的将士们一起生活。
但是根本目的呢,是要他死。
只有他死了,老北狄王最疼爱的他的那个哥哥,才能够抛去庶出的短肋,稳稳地坐好太子的位置。
他虽然是皇子,可是,在木泽,本来就物资匮乏,身份,是最无用的东西,何况,他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在那里,唯有实力,才是唯一的出路。
后来,拓跋翰霆就是在木泽,凭借着过硬的实力,终于是闯出来了一条路,又因着他那备受宠爱的哥哥因为感染风寒,没有扛过去,早逝了,一时间王位无人继承,他才被召回去。
可是,当上太子的这些年,他过的也并不轻松。
明明整个北狄,对外的战争,都是靠着他才能够一场接着一场的赢,可是北狄王,也就是他的父亲,根本就不信任他,时常敲打他,时常为难他,不是克扣粮草,就是不允调兵。
拓跋翰霆在战场上能够活下来,也是凭借着他自已的本事。
拓跋翰霆越长越大,也越来越明白北狄王的意思,也越来越不满北狄王。
他的父亲猜忌他,他的母亲,不在意他,身边有没有多少挚友,他,只有他自已,他的痛苦,无处诉说,于是,打仗是他宣泄情绪的方式。
世人都说他冷酷、残暴,可是,一个从小,就活在权谋之中,在血腥与暴力之中厮杀出来的人,如何能够温柔呢?
直到他遇见了乐安。
明明在听到自已就要被赐给一个混蛋的时候,怕成了那个样子,却还是不卑不亢的样子,可能乐安在那个时候自已都没有察觉到,她的眼神之中,闪过了几丝恨意。
就是那几丝恨意,被拓跋翰霆捕捉到了,他在那个时候,在乐安的眼中,好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已。
所以,他对乐安下手了。
可是刚刚将乐安抢过来的时候,他好像是忘记了带乐安回来的初衷,恰逢大虞和北狄作战,他,就将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乐安的身上,他对乐安,很过分,说了很多伤害乐安的话,做了很多让乐安痛苦的事情。
但是后来,他动心了,直到乐安走后,他才发觉到,自已动心了。
他从小是在厮杀当中长大的,所以,一个观念,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那就是,想要的,永远要靠自已争夺。
一个他的父亲,还有一个大虞,将乐安从他手上抢走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他要下手的第一步,就是他的父亲。
所以,他进宫了,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强硬的将那碗黑黢黢的毒药,喂给了那个从小就不想要他好过、长大后又为了自已的权利,对他百般刁难的父亲。
老北狄王挣扎的很厉害,一口一个“孽种”的骂着拓跋翰霆,也是拓跋翰霆根本就不在意。
终于,那碗毒药,一滴都不剩的,全部进了老北狄王的肚子里。
拓跋翰霆就在一旁,像是看戏一样,看着老北狄王含着恨意,离开了人世。
其实,这就是集邮效应而已,一旦恨意积攒的足够多,任何一件小事,都会成为爆发的理由。
拓跋翰霆就在一旁站着,内心没有一丝的波澜,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哪怕是背上“弑父”的罪名。
他不在乎世俗,他只在乎乐安。
他要登上王位,只有登上王位,他才能够毫无阻力的将乐安夺回来。
解决了老北狄王,那下一步,就是大虞了。
他想过,他一举出兵,调用北狄所有的精英部队,将大虞荡平,然后进入大虞皇宫,将乐安带回来。
可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因为,那样的话,乐安会恨他,他的乐安,最善良,最见不得百姓苦难了。
要是他那样做了,乐安,会恨他一辈子。
所以,他用了最迂回的方法,逼乐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