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有本竞赛题集锦,你拿回去做一做,对你应该是很有帮助的······”数老说着起身去墙边的铁皮橱子里找。
顾言站在办公桌边等,桌子上歪歪扭扭的摞了一些卷子和教案什么的,放在最上面的那一本里露着一截纸,表头和顾言现在手里的这张报名表一模一样。
鬼使神差的伸出两根手指,夹着那截纸往外往外抽了抽,姓名那栏,顾言看的清楚,路泽。
而后面的信息则一律空着没再填写。
顾言好像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拿了册子和报名表回教室,视线落在最后排的位置。路泽支着一条手臂侧着身子半趴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放在桌洞里肩膀微动,像在打字。
顾言刚过来坐下,路泽正把桌洞里的手机抓起来放进裤子口袋里,然后起身推开后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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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爷俩各自顶着一头炸毛在客厅里对视。
“你今早怎么吃?”顾怀源拿起衣架上的衬衫闻闻放下了,又拿起另一件闻了闻,开始往身上套。
“食堂或者路边早餐摊。”
“尽量吃点健康的,这几天看你晚上回来老吃泡面,少吃点那玩意对身体不好。”
顾言满脸控诉,“你还知道不健康啊,我就想问问我那油菜炒海米,和煎鸡蛋呢?”
昨晚林兰打来电话询问爷俩在家吃的怎么样,顾怀源回头看了眼正在嗦泡面的顾言,然后对着电话大言不惭。“吃的还行,炒了点菜。”
林兰问他炒的什么,顾怀源睁着眼睛说瞎话。“炒的海米油菜,和煎鸡蛋。”
估计是林兰不怎么信,要求和顾言通话,顾怀源反往里屋走,“他在屋里学习呢,新学校总归要辛苦一点······哎呀,怎么不会,从网上简单学一下就行了,你就放心好了,不会让他吃乱七八糟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再不济不是还有学校食堂嘛······”
顾怀源选择性耳聋,手胡乱抓了几下头发。“不等你了啊,我今天学校有急事……”
顾言切了一声,嘟囔了句,你什么时候等过我。
走到门口,顾怀源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
顾言抬眼看过去。
“你向伯伯说你要参加景润杯竞赛是吧?”
顾言转身去架子上拿书包,没回应。
“那个竞赛还挺重要的,以后可以参与加分,这几天着重训练一下,要是有需要我可以让你李叔来给你培训几天,他以前就是专门出竞赛题的……”
顾言耷拉着眼皮一副听烦了的模样,伸手指指墙上的表。“你今天又没事了是吗?”
顾怀源嘴角咧了咧。“走了走了……”
岭附六点半的早自习,顾言收拾妥当拎了包准备出门。
一开门对面也正好开门,顾言对他短暂的对视了一眼。估计也是刚收拾完,刘海的末端还湿漉漉的,不长不短的垂在眼皮上面,看人的时候都带了点自来水的凉气。
顾言故意顿了下脚步,路泽先他一步转身下楼。
自打干了一仗,两人还没太怎么主动开口说过话。倒也不是记仇,男孩子家打个架,多少前一天还头破血流恨不能你死我活,第二天就傻呵呵地又好成一个头的。打架那点气顾言早就消散没了,只是人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总不能自己腆着个脸和人家硬聊吧。
其实不光是对他,顾言发现他跟所有人都一样,典型的帽子一带谁都不爱,小兜一揣谁都不睬。
和他同桌好几天,拢共没见他和谁说过几句话,也就宋阳有时候往后传卷子会问他有没有,态度还颇为小心翼翼,路泽一般就是抬抬眼皮,冷淡的嗯一声。
说不见人就不见人,能见人的时候要么在睡觉,要么就是靠着后墙翻翻书,一副无聊狠了随便找点什么来做的模样。
不到六点的楼道里还很安静,偶有马桶冲水的动静。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楼下去,浅薄清朗的光线从楼道的窗户里透过来,描着少年略微单薄但日渐宽阔的肩膀。
走到小区门口,前面的人转身往右走了。
顾言在门口怔住几秒,然后抬脚往左边学校的方向走去。
夏日长长,六点的太阳已经爬出来了,透过稀薄的云层,天光清透薄亮,也不热人。
顾言沿着路边扫罗,街道两边杨槐茂茂,树下早点摊上冒着白雾,安静又忙碌。
学校附近的早点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基本都是要来早自习的学生。一众身影里看见一小簇熟悉的脸,宋阳狗蛋还有一个同班男生叫赵景的,盘踞着一张小方桌。
恰时宋阳正好抬头对上顾言的视线,紧接着朝他挥起手来。他一招手,狗蛋和赵景也注意到了他,接着一块朝他招了招手。旁边有人端着餐盘来问,狗蛋把马扎子一摁,然后摆摆手把人打发走了。
狗蛋隔着人群喊:“赶紧过来,这会人多,再不来没座位了要······”
顾言比了个ok的手势,问老板要了笼包子,转身去和他们坐在了一块。
包子很快端上来了,估计着是老板懒得刷盘子,直接往盘子上套了个塑料袋。宋阳他们喝豆浆的碗也是,热乎乎豆浆直接倒在套着塑料袋的碗上,两人吸溜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可能是集体吃饭格外香,顾言咬了口包子,味道竟还十分不错。
几个人边吃边聊。
“听说你临危受命要去参加景润杯数学竞赛。”
临危受命这词用的很奇妙,顾言垂着眼咬了口包子,问:“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