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只微微动了动,他身后那三千黑袍人竟一跃而起,四散开来,身形有如夜中鬼魅,一闪而过,便将云水盟包围在了山丘之上。
云水盟中人虽一身侠肝义胆,而此时也已疲惫至极。那三千人一拥而上,即便疲惫,却不能不再提起剑来。
陆震南发疯似地高声道:“我说过,我就是武岛领一!赤竹是我的赤竹!”
而此时,陆震南竟与那三千黑袍人一道抬起手,足足三千枚袖中火筒正冲云水盟诸人,只一声令下,便足以将血海化火海。
“云水盟!你们从未见识过真正的东瀛秘术,而今天,你们却应当感谢我,感谢我让你们临死之前见识了一番,好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真正该领导整个江湖的人,谁才是该统治江湖的门派!”
陆震南眼中布满了血丝,狂笑声与狂风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厉鬼的嘶嚎。
他如此癫狂,如此志得意满,又如此畅快无比!即便是神降,即便是佛临,此时此刻,也不能阻挡他分毫!
而这嘶嚎,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闷哼一声,猛地睁大了眼睛,眼珠似要脱出眼眶,瞬间木僵在地,目光颤抖着斜向一边,不可思议又愤恨地瞪着蓝月珠。
蓝月珠阴笑着,疯狂而又得意地阴笑着,那张美到极致,似白的透明的脸上,浮起一阵兴奋的红晕。
她手中的那柄小刀,已刺入了陆震南的喉咙。鲜血无法抑制地涌上了他的唇沿,又如赤红色的瀑布一般,倾泻了下来。
“陆震南……”她颤抖着咬牙说道,“我原也是可以不杀你的,可如今你却非死不可了!”
在场诸人,无论是黑袍人还是云水盟,皆如天际惊雷炸响般骇了一跳,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得骇在了原地,错愕难当。
而陆震南却只能瞪着他,张着嘴巴,青筋暴起,绝望而又恨到了极致,死死瞪着她。
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能做的一件事。
而蓝月珠却嘶声道:“你永远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想让你问我,而我也不想告诉你答案,所以这把刀扎进你的喉咙,正合适。”
陆震南不甘地跪倒在地,又躬身伏在她脚下,捂着脖颈,艰难喘息,深深低着头,像为她彻底臣服所弯下的腰。
程不渔与沈璟彦瞠目结舌,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的头脑,甚至仍是一片空白!
她到底为何……
前一刻还偎在陆震南怀中如一只猫儿一般的蓝月珠,此时此刻,竟一击毙命,杀了陆震南!
而这一过程,她的表情,甚至变也没变!
就在这时,又是一把刀!
一把又细又长,漆黑的长刀,突然又自蓝月珠的胸口贯穿而出!
武岛领一
此番景象,简直将在场众人都惊得失色,就连楚天阔脸上的肌肉也跟着抽搐了一下,目光中透出前所未有的震惊错愕。
程不渔更是一把拉住了沈璟彦的胳膊,两个人的脸都已彻底骇没了血色。
“意见欲!”程不渔低声惊道。
蓝月珠颤抖着,难以置信,同陆震南一样,缓缓跪在了地上,看着自已胸前的那赤红色的刀刃,凄楚而笑,抬起头,望向程不渔与沈璟彦。
她道:“我可以先去等你们了,是么?”
说罢,便彻底栽倒了下去,倒在陆震南身边。陆震南的眼睛瞪着她,而她却仍是望着他二人,却已渐渐没了呼吸。
而他二人攥着武器的手,也已跟着颤抖,心跳也快要停滞。
“若当真有人真心待我,若当真有人肯不抛弃我,我……我……”
她倒在雪地里,同这纷纷扬扬的白雪一样美,而她的心,却也同这雪一样稀碎、冰冷。
她得到什么?或者说,为着想要的,而失去的这一切,当真值得么?
她这一生如此纠结、挣扎,灭国之恨,让她如茫茫无依之萍,她究竟所求为何?
可能她自已心中清楚,而从今以后,却已无人能知道了。
她身形瘫倒的一瞬,一个人影从她身后现了出来。
此人戴着一只眼罩,露出一只如鹰狼一般冷漠而又坚毅的眼,极瘦的面颊棱角分明,似有几分苍白的病态。
他披头散发,裘衣红袍,坐在一把黑漆漆的轮椅上。而推着他的人,正是藤野尽冢。
他松开了刺入蓝月珠胸口的刀,目光精准无误地如箭般射向楚天阔,沉声道:“楚盟主,三年未见,你还好么?”
楚天阔此时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似都放松了下来:“武岛领一,你果然没有死。如今找到了你,我这颗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下了。”
武岛领一勾起一个嘴角,似笑非笑:“能让楚盟主牵挂得提心吊胆,倒也算是我的荣幸了。”
楚天阔叹道:“我不光提心吊胆,我还愧疚难当。只因我当初只是废了你的武功,却没将你杀死。”
武岛领一干笑几声,悠悠道:“楚盟主你倒也不必愧疚。我能死里逃生,只不过是因为我腿脚快些,而非是楚盟主的剑慢。这世上,能比楚盟主的剑还快的人,能有几个呢?我已是将死之人,这份殊荣,不妨就留给我吧。”
楚天阔闻言,微微蹙眉:“你病了?”
“不错。我病了。病在心里,无药可医。”
他轻轻抬了抬手,对三千赤竹懒声道:“收起你们的火筒吧。两位小少侠与少林会那大金刚伏魔心法,太和剑派有辟火剑法,而以楚盟主的速度,火根本就烧不到他身。火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用。这陆震南自认聪明一世,却不过徒有虚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