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将一切喜怒都直接表现在脸上。高兴了哈哈大笑,生气了,便大声怒骂。她喜欢一样东西,便会全力去争取,就像她爱钱;而当她爱上一件事,便会彻底陷入其中,决不会替自己留一丝后路,就像她对医学的执着。
是的,她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不会打一点折扣,喜欢的全心全意,讨厌的也不留余地。就像,对隔壁这位段三龙公子,讨厌到不愿跟他说一句话。
想到那位段三龙公子,季仁逸在出门的时候回身关院门的时候,将目光轻轻的投向隔壁的院墙,眼里闪过疑惑。
那位段公子的身上有许多疑点,很多,虽然季仁逸不习惯去探人隐私,可是,他仍会小心的分析,尤其是这个的来得如此怪异。
他说他来自双盛草原,他无从考证,不过,他是大夫,最会看人的脸色,更别提他这种经常跑江湖的大夫,又怎么会分辩不出,草原人和中原人的区别。
季仁逸很容易便得出结论,他在说谎……
收回目光,季仁逸边跟着众人向前走边想着段三龙。
他会说谎,这并不意外,毕竟,他没有必要向着任何人都坦白,他们不是朋友,别说深交,连言谈都少之又少,除了他偶尔晕厥,而他前去替他治疗之外,两人都没有跟对方深交的打算。
可是,刚才,他说到了靖城,说到了民不聊生,说到民众苦不堪言之时,他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厉色,若非要往细里说,那里面,有着浓浓的恨意。
于是,他便不得不想,他的恨意是冲着谁?靖城的老百姓,还是,靖国原来的国君,又或者是,将靖国纳为版图的西离孔轩?又或者是,他刚才所正对着——水落?
想到水落,他不由的又是一惊,同时自问,以水落这样的性子,得罪人那是必然的,可是,真正会让人恨上,却是极难的。
他很清楚,在段三龙第一次上门寻医之前,水落从不曾见过他……难道说,他只是因为水落的拒绝而怀恨在心?
风波起自勾栏院(三)
季仁逸摇摇头,不会,不可能,他一定想错了,那恨意,决不可能是针对水落而来,而且,虽然那个眼底透着浓浓的阴狠,看起来并不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可是,却决不是一个如此小鸡肚肠的人,不会因为水落那点小事而怀恨在心。
更何况,当时,他们谈的是,靖城,以前的靖国……
“季大哥,季大哥。”展宏拉了拉季仁逸的胳膊,眉头轻皱,从刚才开始,季大哥就一直盯着水落……说实在的,这些天下来,越是跟季大哥相处,他就是越发的佩服,他的武功好,他的学问好,他的医术好,他的人缘好,连他的那些小弟,都认为,他比他更有当老大的气势……
可是,就是因为他自己明白,季仁逸什么都比他好,所以,他的警惕心也越发的高涨……他,不想把水落拱手让人。
虽然有时他也会鄙视自己,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当他想到,如果他自己是水落的话,他会选择谁?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他展宏跟季仁逸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人家季仁逸是云,他展宏是泥……
虽然他心知,只要季仁逸有心,他便是必输的下场,可是,他却决对不放弃的……他时刻盯着他们两人,决不让两人单独相处,将所有的可能产生的情愫都扼杀在萌芽状态。
“季大哥,到地方了,你在想什么呢?”展宏怀疑的盯着季仁逸,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心虚或是其他的反映,结果,自然没有,季仁逸只是将思绪收回,眼神依然淡淡的,看向这个水落来了无数次,时常挂在水边的勾栏院。
勾栏院外聚拢了很多人,可是,都一样的,离得远远的,观望着。不时的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
“让让,让让……”水落在前面挤开人群冲了进去,老鸨紧随其后,季仁逸和展宏也只是左右看了一眼,便也立刻跟了上去。
“唉哟,这不是水落吗?怎么,你又要来掺一脚?”还未上得楼,便听到那极具特色的捏脖子的鸭子的声音,高昂而尖锐。
风波起自勾栏院(四)
“周美丽,让开,今天我没功夫跟你磨嘴皮。”水落根本看也不看她一眼,一伸手把她推到一边,就上了三楼,香香的房间。
在路上,她问过,这一次的病来得奇怪,最重的就是香香,老鸨离开的时候,周扒皮就说,香香是不成了……这勾栏院里,虽然每个姑娘她都熟,可是真正有感情的,却只有香香一人而已。
从小,香香对她,就似姐、似师,她能活成今日这般模样,一般的功劳都是香香的。
“哈,去吧,去吧,可别怪我没告诉你,这可是瘟疫,那个骚货香香已经不行了,你这一去,可别把自己也搭进去。”周美丽在后面很小心的透露着她的得意。但凡能让水落不自在的事,都是她的快乐源泉。
水落猛的转身,两眼恶狠狠的瞪着周美丽,直瞪得周美丽一阵发怵,说话的声音也失去了中气,“你,你看什么,我说的是实话,我爹都确认了……”一说到她爹,她立刻又神气了起来,“我爹都已经确诊了,马上,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去向县令报告。”
“展宏。”看着周美丽,水落是火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听到她的话之后,更是怒火攻心。
“来了,什么事?”展宏本就跟在水落身后,此时一听,立刻冲了上来。
“把她给我带到香香房间。周扒皮要是敢去向县令报告,就把她女儿一起关起来。”不愧是痞子,水落这一招,够狠,够无耻,够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