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如意闺女,你可千万慢着点!
……真不用婶子跟你一块儿去?”
虽然如意脑子好使,说起话来也条理清晰,但毕竟人小。
许婶子不大担心史如意被人骗,担心的是旁人故意欺负她。
史如意心头涌上一股暖流,知晓许婶子是真心为她着想,笑眯眯地摇头。
“真不用,婶子放心吧。
我心里头有数。”
她虽然人小,但也正因着如此,店家才容易放下戒备心来。
毕竟这点心铺子经营情况不好,若是一大帮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呢。
史如意目送牛车离开,并不急着去那点心铺。
先沿着青石板街慢慢走,东瞧西望的,把周围商铺环境都看了一遭,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这巷子位置不算偏,离那最热闹的观音桥只隔了两条街,巷面略窄,地上青砖被岁月踏得平整。
巷子里头都是上了年头的老店,许多家门口支着的幌子都已褪色了,在风中飘摇。
除了吃食小店,巷子里头还有什么杂货行、绸缎店、杏林铺……无所不包,应有尽有。
人流量虽少了些,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譬如,这边的顾客都是熟客。
进了店,都不用出声,店家便已经晓得他要点啥子,一边打包,一边闲话着家常。
史如意摸摸下巴,进了祥和斋附近一家卖羊杂碎的脚店。
这个时辰,店里没什么客人用饭。
像这样的小脚店,是请不起伙计的。
店家并师傅,是一位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一看见史如意进来,就热情地吆喝开了。
“小娘子,里边坐……
想吃点什么?阿叔给你做,保管你吃得香。”
史如意点了一碗煎白肠,要五个铜子。
这年头肉价贵,寻常人家嘴馋,又买不起红肉的,便会点上一碗“煎白肠”来过过嘴瘾。
名义上虽然是“煎”,实质上只是单纯水煮。
清洗干净肥肠,放在碟里,若是店里来了客人,随吃随切。骨头汤则是一直在锅头滚着的,越熬越有味道,满屋子的香。
史如意自个儿调了一小碟酱料,蘸了酱送那白肠。
却无想象中油腻的腥膻味,滑软柔韧,肥嫩鲜美,嚼来满口奇香,让她暗暗称奇。
果然这能屹立多年的铺子,都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
当下毫不客气地赞了那店家一番。
“哈哈哈,小娘子是第一次来我家吧?
不是阿叔吹牛皮,咱这煎白肠啊,在整个安阳都有名气。
许多官人都特意赶了路来吃咧——”
那络腮胡汉子看桌上史如意调的那碟子酱料,就晓得她是个会吃的,脸上的神色颇为自得。
史如意吃完白肠,把碗里的汤也仰头喝掉,用汗巾子擦了擦嘴角,向那店家打听。
“阿叔,我娘让我出来外头点心铺,买几包糖糕回去,招待亲戚用的。
阿叔可有哪家推荐吗?”
那汉子面上显出几分犹豫来,他神色变幻几次,忽地放下手中搅汤的长勺,重重叹了一声。
“小娘子,若是从前,我想都不用想,定是要给你推荐‘祥和斋’的。
喏,看见没,就巷子口那家……
搁上十几年前,大家都要排队挤破头去抢,每日不到午时就卖光光!
只可惜,那店家如今人老了,不中用了,做不成糕点了。
许多人来尝,都说再不是那个味了……”
那汉子是个热心肠的,连声叹气,似乎打心底里为那祥和斋感到惋惜。
史如意心念一动,坐直了几分身子,眨眨眼,饶有兴致地追问。
“那这家的后人呢?
怎地就做不出先前的味道来了?”
那汉子“哈哈”大笑几声,像是在笑她年纪小,不晓事,单纯。
“不是阿叔吹牛,这人跟人的手艺啊,确实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