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恪打马走远,那不远处的俞娘也不知何时上了车,正隔着车窗看向她。
许清妙不明所以,没有理她,放下帘子准备好好养精蓄锐。
“鹊枝,好好休息,晚上给我放风。”
*
离云东道几千里远的大雍都城,是一座不夜城。
晨光熹微,华灯方熄。
东城门外,食肆酒铺的借宿旅人纷纷起身,赶在城门开启那一刻进城。
城门内,一队身穿软甲、挎着腰刀的禁军威风凛凛地穿街过市。
早食摊上的食客见怪不怪,就着卤得软烂的猪下水卷着烧饼吃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填饱肚子后,汉子们也不急着离开,竟然高谈阔论起京中近闻。
“听说了吗?吕相向官家告老还乡了,这几日就要启程回胜州老家了。”
“早听说了,你这都是旧闻了,现在都传吕相是被他的门生韩副相逼走的?”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真是教会徒弟饿死了师傅咧!”
众人说笑肆无忌惮,只因这城中只要不是谈论官家是非,基本没人管。
相爷权势再大那也是走马观花,短短几年换了一个又一个,而且朝堂派系林立,谁也不敢蠢到因为百姓几句调侃动怒反而给政敌留下把柄。
走过的禁军对此也稀疏平常,只要不生乱没人乐意去多事。
许琏身穿软甲,头上绑着银色护额,手扶腰刀,走在禁军的前列,他听了这些话皱了皱眉。
吕相辞官回乡他不清楚,但那韩副相乃自己大哥的恩师,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巡逻结束,他捡了空隙骑上高头马匆匆回了趟家。
许家在京城的宅子位于崇岚坊,离皇城不远不近,宅子里现在住着刚进京的许老大爷,及许老大许老三两家人。
许琏是许老二的嫡子,文武俱佳,却不喜文官集团的互相撕扯,自愿去了禁军戍守皇城。
本来他不爱管这些文人的斗争,但这事很可能关系到他大哥,那他还是得回去说一声。
时辰尚早,许家前院父子几人正聚在一起用早膳。
许琏进了厅里,行了礼打招呼,如常坐下吃喝。
席间没什么言语往来,安静用饭。
等到都吃的差不多了,他才清清嗓子问道:“大哥可是要从云田回来了?”
许老爷子没吭声,许老三许驰笑道:“半个月前信上说出发了,这几天应该快到了,他带着女眷走不快。”
许老三乐呵呵的,马上能见到许清妙了,他心情很不错。
许琏看向许驰笑道:“三叔是想见三妹妹了吧?”
许老三笑眯眯点头,马上又收敛了,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老大和入了定般不动声色的老爹。
“琏儿该叫大嫂,礼不可废。”
许驰挺直了腰,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许琏无奈点头,“我今日巡逻听坊市间在谈论韩相和吕相不和之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大哥?”
许驰闭嘴没吭声,他也搞不大清。
两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正在漱口的许坚,只见他不慌不忙收拾完才看了他们一眼。
“等他回来你们自己问他,这官职调到哪还看他自己怎么选。”
许老大说完,向老爷子行了礼就出门了,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许琏又看了看老爷子,不解道:“祖父,伯父这是还在生大哥的气吗?”
老爷子摸了摸胡子,模棱两可道:“生气就不会搭理大郎的事了,不生气就不是他许大郎了。”
许琏:“……”
祖父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三郎不用去当值?禁军可不能玩忽职守吧?”
许琏知道祖父这是嫌弃自己多事了,连忙起身告辞:“孙儿这就去当值,您老吃完让三叔送您去衙门。”
谁让他们家现在就三叔最闲。
因为皇帝常年养病,不喜欢接见谏官,当然更不想见三叔这个向来啰嗦的五品给事中。
许驰并不觉得侄儿逾越,反而点头应下:“待会我亲自送爹去衙门。”
许老爷子本祥和的脸拉了下来:“我还没老到需要你来送,派人去码头守着及时接应他们。”
老爷子常年锻炼,身康体健,说完起了身,健步如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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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繁星闪烁,许家车队进了客栈住宿,老太太用过饭早早睡了,锦棉给老太太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