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观其衣制,认得是东宫近侍,自然无比客气。
“各位大人安好。”小宦官转向容璇,“传太子殿下口谕,请容大人戌时一刻至云蔚亭,面禀宣德府相干事宜。”
虽饮了不少酒,容璇反应尚在:“下官领旨。”
小宦官未多停留,传完谕令旋即回去复命。
众士子眼观鼻鼻观心,早便听闻太子殿下参政以来,夙兴夜寐,不想连今夜都未曾懈怠。
容璇的笑容真心实意:“对不住,恐于殿下面前失仪,怕是不能再饮了。”
她稍稍借了太子的势,为显诚意,容璇尽数饮了杯中残酒,将酒盏倒倾。
如此,当然无人再有微词。
酒宴照旧,容璇得了清静,寻隙用些点心,先行离席。
琼林宴上的热闹喧嚣渐渐远去,此处皇家别苑她来过两三回,回回皆是不同心境。
风吹皱一池春水,容璇倚在玉栏旁吹风醒酒。
回望席上,如今新登科的士子们意气风发。不知官场浸润三年,会变作何模样。
清风拂面,容璇脑中昏沉散去些。
夜幕中繁星点点,于皓月旁难免黯淡。
容璇估算着时辰,打起精神应对。
云蔚亭在苑中高处,她拾级而上,遥遥便见东宫总管秦让候在亭外。
“容大人稍候,奴才这便去通传。”
“有劳。”
容璇立了片刻,自高处俯视,琼林宴上情形尽览于眼底,时有雅乐声随风送至亭外。
“容大人请。”
太子
朗月之下,亭中人着织金流云纹玉白锦服,手执书册,束发的一根白玉簪剔透温润。他腰间系一枚瑑云龙纹玉佩,昭示出天潢贵胄的身份。
“臣容砚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免了。”祁涵合上手中书卷,“坐罢。”
“谢殿下。”
侍女添上一盏新茶,恭敬退去亭外。
容璇不好茶,但这宫中一等的雨雾贡茶,若是不品着实可惜。
她轻拨茶盏,陈府与东宫不睦已久。她为首辅门生,夹在其中唯恐稍有不慎被波及。
从入仕起太子便不喜她的文章,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当然不是她可以妄图接近的。也就是前岁江南水患,太子亲往江南赈灾,她作为户部官员随行,多少与这位殿下有了两分交情。
今夜太子召见,为的是户部中事。
大晋开国至今,人口繁衍,土地田亩更有增减,原先的鱼鳞图册远不够恰当,多少富户趁此避税谋私。故而元和二十五年,陛下下令重新丈量土地,加以编号,新修鱼鳞册。容璇入户部以来,中道参与此事,幸得首辅指点,方可独当一面,感激莫名。
宣德府土地分册已大体丈量完毕,正逐步绘成总图。太子既问起,容璇一一应答得宜。
她科举出身,记忆极佳,一应数额都烂熟于心。虽今夜饮了不少酒,应对全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