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路,裴云业的别墅里,叶知让坐在盖了层遮灰白布的沙上,紧攥着手机,满是警惕的盯着坐在离她不远处,懒散抽烟的裴云业。
裴云业挂断了和裴景淮的电话,深吸了一口烟,半眯起眼眸,笑着吐出了一串白雾:“你比我想象中有用。”
“你要干什么?你想要家产,抓我可没用。”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看他们不痛快。”
烟味弥散,混杂着潮湿的灰尘味道,呛得叶知让喘不过气,屋里又冷又暗,她打了个哆嗦,很想再顶撞他几句,可她又害怕真把这人惹怒了,会找不必要的麻烦。
叶知让偷瞄了裴云业几眼,她打开手机,见裴云业并未阻止,便壮着胆子给裴景淮消息:小叔,你别急,我没事。
“小孩,你是真不怕我。”
叶知让头都没抬道:“裴爸爸教我折过纸老虎,他说越是没本事的人,就越爱端着空架子虚张声势,这就和咬人的狗不叫,是一个道理。”
裴云业的眸光暗了一瞬,蓦的笑了:“还真像是我大哥会教孩子的东西,看在你裴爸爸的面子上,一会儿,裴景淮来了,我就放你走。”
“你要对我小叔做什么?”
裴云业又深吸了一口烟,他俯身,把烟头捻灭在了摆在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里:“二叔今天心情好,也教你一个道理,在自保都很难的时候,就不要想着再去关心别人了。”
叶知让攥着手,不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盯着手机屏幕,盘算着等会儿小叔来了,她该怎么做才能不拖他的后腿,同时她也想不明白,裴云业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将近四十多分钟,门铃响了。
叶知让一颗悬着的心被揪了起来,裴云业瞥了她一眼,抬手示意候在一旁的保镖去开门。
叶知让见他并没有拦着自己的意思,便起身几乎是小跑到了门口。
保镖打开了门,却并未后退,叶知让突觉不好,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提醒,裴景淮就已经迈步走了进来,满目焦急的看着她,无暇顾及再多。
保镖趁其不备,一脚踹在了他的左侧小腿上,裴景淮踉跄了几步,怒极转头,在叶知让的惊呼声中,一拳砸向了动手的保镖。
他这一拳极重,保镖斜身侧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鼻子和嘴角却流了血,他伸手轻拭了一下血迹,舌尖轻顶过被打的那侧脸颊,满脸狠相藏都藏不住。
当即便是要还手。
叶知让怕极了,她并不觉得小叔是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的对手,千钧一之际,叶知让鼓足了这辈子从没有过的勇气,她上前挡在两人中间,一把抱住了裴景淮,颤着声音道:“小叔,别上当。”
裴景淮身形一顿,暗眸,放下了抬起欲要追击的拳头,继而将手掌缓缓落在叶知让的后脑勺上,轻顺了顺她的长:“乖,没事了,别怕。”
听到他的安慰,叶知让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几分,一股委屈漫上心头,她抬头看他,想和他说些什么提醒的话,却又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可以和他说。
无力感再次将她裹挟,她觉得自己可真没用,虽然她也是意外被卷进裴家兄弟之间的纷争的,可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她,小叔也不会被动犯险。
裴景淮看着她这一副要哭的表情,眉头皱得更深了:“回家再哭。”
叶知让点点头,放开抱着他的手臂,抓着他的胳膊,跟在他身后,走回了烟雾缭绕的客厅。
“老三,好久不见。”
裴云业还是那副轻慢态度,裴景淮笑笑,在沙上坐下:“十年了,没想到,一见面二哥就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二哥的风格,真是多年如一日啊。”
“老三,你这话就说的客气了,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不是时常教育我们兄弟要和睦吗?兄友弟恭,当兄长的,理应管教弟弟,你说对吗?”
裴景淮揽住叶知让的肩膀,把她往身边拽了拽:“先不提大哥,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咱们兄弟俩也好坐在一起吃顿饭叙叙旧,和和睦睦的,想必爸瞧了,也心中欢喜。”
裴云业噗嗤笑道:“咱们俩和睦,怕是大哥都能被吓诈尸了。”
叶知让很不喜欢听裴云业提起裴轻寂,总觉得是一种对好人的亵渎。
明显,裴景淮也不喜欢。
他道:“所以二哥今天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见我,到底想和我说什么?不如开诚布公,也省得绕弯子了。”
“老三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裴云业看了叶知让一眼:“大人要谈的事儿,小孩就别听了吧?”
裴景淮拍了拍叶知让的肩膀,冲她缓声道:“乖,我的车外面,你出去等我。”
“小叔……”
裴景淮把车钥匙给她,摸了摸她的头:“如果你周叔来了,我还没出去,你就让他带你回家,听见了吗?”
叶知让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摇摇头:“我不走。”
“听话!这是大人的事。”
裴云业啧啧道:“老三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是因为她是大哥的继女,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小姑娘是长相不错,和你也没差几岁,但你也不至于这么混账吧?”
裴景淮微眯起眼眸,叶知让瞧见他攥起的手,骨节泛白:“二哥,慎言。”
叶知让深吸了一口气,她起身对裴景淮小声道:“小叔,我听话,我出去等你。”
她噙着眼泪,冷冰冰的扫了裴云业一眼:“我敬你是我裴爸爸的亲弟弟,所以我叫你一声二叔,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忍受你恶俗的玩笑,我知道你不会道歉,但我还是要说,现在爷爷还在,你若真的有心家业,不如多去老人家床前尽尽孝,比在这儿整这些有的没的要强。”
说罢,她转身便往门口走。
门砰的一声响,叶知让离开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可心里的紧张却没有消散半分,因为小叔还在里面。
她上车时,手脚都在抖,一遍遍回想刚自己最后和裴云业说的那段硬气的话,怎么想都不像是她这个一贯胆小的人能说出口的。
或许是因为裴景淮在,也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讨厌别人诋毁她和她在乎的人。
她的小宇宙在关键时刻也是会勇敢爆的,就像兔子急了会咬人,她也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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