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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裴新穿戴整齐,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捡起衣服往身上套,那件白色衬衫的下摆已经被撕裂,布条脱离衣摆垂下来,被他穿上后露出后腰一块白皙中带着红痕的皮肉。

裴新就盯着那截腰看,很细,窄且薄,泛着一点类似于瓷白质地的光,任谁来看,也不得不说是一段很旖旎的腰。

直到那片肌肤快要被校服彻底掩盖,他才扫了李闻虞一眼,神色淡淡:“房间衣柜里有衣服,你衬衫破了。”

李闻虞置若罔闻,将校服拉链拉到最高处,把脖颈也遮得严严实实。他走路姿势不太自然,但背脊仍挺得很直,一直到玄关处没有任何停顿地拉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裴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听着,之后又听见他一瘸一拐离去的脚步声。半晌,喉咙里发出几声细碎的笑。

雨已经停了,街道上车水马龙,风雪仍旧无处不在,连头顶交错纵横的电线都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粒子,冷风像是从五脏六腑里过去的,寒寒凉凉,脸上冰冰的一片。

李闻虞瑟缩了下身子,周围人裹着厚衣服来来往往,没有任何停留。他没有立刻回家,因为实在不想在短时间内将刚刚那个荒诞的世界立刻和家里联系起来。游戏厅的假还有一天,他也不需要去打工,于是进了一家便利店避寒。

里面暖气很足,玻璃窗上蒙了一层雾气,灰蒙之中虚人眼目。

便利店里只有一个中年营业员,大概跟李闻虞的班主任差不多年龄,穿着身蓝白条纹的围裙,带着中年人特有的朴实和善的笑意弯腰将热牛奶递给李闻虞:“小心,有点烫。”然后继续把身后的货架整理得井井有条。

白炽灯很晃眼,但明亮。明亮的地方总使人安心。

李闻虞坐在窗边喝了一口热牛奶,身上的寒意和疼痛似乎都被抚慰了一些,然而一双眼睛还是被热气熏得眨眼,眼尾一抹带着水色的红摇摇欲坠。他揉了揉酸涩的鼻子,苦中作乐地用手指在玻璃窗上留下一行字。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写完他觉得有些好笑,又伸手全部拂去。街道上的霓虹灯透过那点擦净的空白落进来,同时响起一阵短促而又刺耳的鸣笛。

暖空气流动,那点空白的痕迹很快融化成水珠流下然后消失。李闻虞将牛奶盒扔进垃圾桶,走出便利店,也消失在夜幕中。冷风肆虐,残留背后的凛然。

-

上课铃响,学校保洁在打扫道路。花坛里有顽强的月季,还在开,顶着一头白雪,底下是艳红,看起来有种诡谲的薄命感。

任课老师沈极在台上讲着课,不知道谁剥了橘子,教室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果肉香气。裴新靠窗坐在座位上,一条长腿搭在另一膝头,似乎刚刚睡了一觉,脸上带着点倦意。

教室里打游戏的打游戏,睡觉的睡觉,支愣起来的脑袋屈指可数,沈极讲得口干舌燥,正是不耐烦的时候,干脆将讲台上的范文甩给课代表:“把这个发下去,你们自己看看吧。”

课代表在睡梦中被委以重任,揉着脑袋抬起头,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他半眯着朦胧睡眼,一边绕着课桌跟同学聊天一边敷衍地分发着范文,偶尔有几张被风吹着落在地上,也没什么人在意。教室里仍充斥着不大不小的嬉笑和吵嚷。

不过路过裴新旁边时,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那薄薄的纸张放稳在课桌上。

门外有个中年男人叩了两声门,杂乱无章的教室里各忙各的,只有讲台上沈极一个人抬头去看:“诶张老师,你怎么来了?”

张老师说话时嘴里哈着白气,头发被吹得乱糟糟:“借你的教材书用一下。”说着他扫了一圈教室,露出个很熟稔的笑:“这是发试卷呢?”

“不是,”沈极翻了本教材走过去递给他,脸上挂着调侃的笑容,“给他们看看范文,你们班那‘小李白’写的。”

“哎哟,什么‘小李白’,那都是那些小孩瞎叫的你也跟着起哄啊?”张老师笑着摆手,面上却还是有遮不住的开怀得意。

他把教材塞进怀里揣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慢慢悠悠走了。

裴新看着他的身影从窗外路过,目光落在了那张轻飘飘的范文上。白纸密密麻麻写着字,可能因为印刷到最后墨水不够,结尾处的字迹很淡,末端写着文章的署名——李闻虞。

他扯了下唇角,笑意浅薄。

冬日的阳光像没有温度的火焰,在雨过天晴后徒劳地燃烧着。张老师抱着教材走到教室时里面闹哄哄一片,他到在讲台上敲了几下桌子才逐渐安静下来。

杨城早上请了半天假,这会儿才刚从外面进来,从课桌里摸出个塑料袋扔到李闻虞腿上。

“这什么?”李闻虞感受到重量,放下笔抬起头,“你买的药?”

塑料袋里装着几盒红红绿绿的药,都是退烧药感冒药之类的。

杨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随口说:“嗯,来的时候路过药店,你这两天不是不太精神吗,我看可能是感冒了。”

李闻虞摇了摇头:“我没感冒,只是最近没睡好。”

“是吗?”杨城抬头看他一眼,挠了挠后脑勺随即一笑,“没事,感冒药不是有安眠成分吗,你晚上睡觉之前吃两颗说不定睡得好一点。”

李闻虞忍不住发笑:“是药三分毒,哪能这么吃啊,不过还是谢了。”

“不用谢,”杨城没太在意他的话,脑袋埋进臂弯里又开始睡觉,声音模模糊糊,“实在不行留着你下次感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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