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模糊不清的女人的声音从身边飘忽而过。
陈尘猛地伸长手臂将我拉在身后,半个身子挡住我的视线。
“作死咯,那疯婆娘又跑出来了!一丝不挂光着屁股满街乱跑。丢人现眼的,真是丢尽了爷娘祖宗十八代的脸了!”
银匠毫不客气地朝地上吐了一大把又浓又黄的痰!
“疯子?”
我躲在陈尘身后,惊愕地瞪着他。
银匠的老婆抓了一把瓜子,倚在门上噼哩啪啦地磕着。
“南门街温家的大闺女,可怜了,被坏人勾搭学坏了,学人家明星拍什么艺术照,一丝不挂,都被人看精光了。学校把她开除了,学也没得上了,天天被人戳脊梁骨,不疯才怪呢!”
霎时间我脸色惨白如霜,是……是程珏。那幅《少女之忧与伤》如一块巨石压在我心里,令我久久喘不过气来。
我推开阻拦我的陈尘,向着那个光屁股的疯女人猛地追了过去。
“程珏。”
我轻轻叫着她的名字,她茫然地望着我。眼神空洞而无神,脸上脏得像一块烂抹布。
她已经完全认不出我来了。
她面前扎着丸子头插着银簪子穿着碎花裙子脚蹬小黄牛皮鞋身材纤细皮肤白净的姑娘,便是两年前和她同在一条命运之舟上颠簸的女孩儿。
过往的人指指点点,但她一点也不以之为羞耻,笑嘻嘻地歪着脑袋,傻里傻气地看着我。
“花花,花花。”
她指着我裙子上的红色碎花,傻呵呵地流下一滩口水,那口水流在她蜜色的胸脯之上,如此令人忧伤而绝望。
那红色的花朵,可不正像当年那化妆师在我额上画下的红色花钿么?
我心中一颤,便叫陈尘看住她,别让她乱跑,然后跑到街边的服装店买了一条连衣裙。
我快步跑回来时,陈尘站在路边低垂着头,那疯女孩已经跑远了。
“我叫你看着她,你怎么让她跑了?”
陈尘恼怒地道,“她没穿衣服,你叫我……我怎么看着她?”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君子!”
我说的虽说是气话,但陈尘是真的生气了。
我追上那程珏,把衣服胡乱给她套上了。
“你快点回家吧!别再出来乱跑了!”我整理着那件连吊牌都还未来得及摘下的裙子。
“这傻子哪里还有家喽!她阿爸阿妈早不要她了,丢人现眼的货!”
路边走过的行人像银匠一样地朝她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叹息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疯疯癫癫地跑开。快步追上了陈尘,手上的冰琪淋早化得不成样子。
他妈的,我早晚得剁了那姓肖的!
在那个闷热的暑天,我恶狠狠地下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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