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甚关重大,一个不察便会惹火烧身。黄宗尚悔恨不迭,懊恼自己当时忙着赶路,若在驿馆歇一晚,便不会被牵扯进来。
瞧他这趟差使,果真是天下第一苦!
“老实点!”老钱突然呵斥一声。
被捆在一起不安分陕州兵,立刻变得老老实实了。
黄宗尚被老钱惊得抖了抖,先前他亲眼目睹耀武扬威对村民的陕州兵,被老钱他们连打带吓,很快就节节败退,如鸟兽散四散逃走。
老钱也不追,只让属下抓住了领头的几人,将他们捆在一起扔做一堆,由着其他人前去报信。
老钱拿眼角睨了黄宗尚一眼,见他白胖的脸变成苦瓜,瑟缩一下,又赶紧抬手挺胸,努力撑着体面。
“瞧这怂样,比老子差远了。”老钱暗自鄙夷了句。
不过,老钱皱起了他稀疏的眉毛,黄宗尚再来雍州府,还恰好赶上张达善他们“剿匪”,着实让人意外。
虞昉估计也没料到他会来,老钱直犯愁,不知该拿他如何办。
嘴里嚼着干草,老钱眼珠子乱转,拼命想着主意。
已经有人急行军赶回府城给虞昉报信,既然黄宗尚是见证人,他就不能走。
老钱眼神不断朝黄宗尚身上飘,他的马车熏得香喷喷,烤得暖烘烘,连随从香茗都细皮嫩肉。
也是一只大肥羊!
黄宗尚坐立难安,开始干巴巴东拉西扯,绝口不提陕州兵之事。
“时辰不早了,我还得赶往梁河县,早些到雍州府城传旨送信。钱郎将还要忙公务,不如先留着,我就不奉陪了。”
黄宗尚扯了半晌,忍不住驱赶老钱下车。老钱打定了主意,望着天上已经挂着的明亮星辰,笑嘻嘻道:“黄郎中真是不辞辛劳,披星戴月赶路。”
黄宗尚自知话转得生硬,也豁了出去,承认很是辛苦,“眼见就过年了,万万不能耽搁了陛下的差使。”
说到这里,黄宗尚悲从苦中来,泪湿眼角:“这一年,就尽在赶路,耽搁在建安城雍州府来回的路上了啊!”
“黄郎中。”老钱好奇了,他朝车厢里挪了挪,问:“我是武将,粗人,不知你们文官如何当差。平时在礼部衙门,你都做哪些事体啊?”
黄宗尚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想着平时在礼部当差时所做之事。他抬手抵住太阳穴,脑子乱糟糟,越想越乱。
定是赶路太辛苦,又惊吓过度。除去那些繁琐的小事,黄宗尚能答得出来的具体差使,竟惟有来回雍州府传旨!
老钱跳下了马车,没再继续追问,黄宗尚顿时松了口气,随着他看去。
官道那边马蹄阵阵,很快便到了跟前。为首的男子翻身下马,年岁看上去约莫五十岁左右,身高中等。箩筐般粗的腰,膀子也宽如筛,披着黑色皮裘,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只熊瞎子。
男子将缰绳一扔,紧随其后的兵卒手忙脚乱接住,把马牵到一旁,点上了火把。
“放肆!”男子黑沉着脸,手按在刀柄上,气沉丹田怒喝一声,震得旁边林子的鸟唧唧叫,扑腾着翅膀乱飞。
老钱蹲在他的破骡车边避风,嘴里还是衔着干草,连眼皮都未动,懒洋洋道:“张将军真是威风啊。”
“你既知晓本将名头,胆敢如此无礼,放肆!”
张达善不断怒斥放肆,转头吩咐道:“还不赶紧去解开他们的绳索,胆敢杀官兵,这是要造反!”
兵将得了指示,忙涌上前朝被捆着的几人走去。老钱仍未动作,只从骡车上陆续下来数十个衣衫破旧的男子,他们手上拿着从陕州兵手上夺来的刀箭,拉开阵势对准了他们。
随着老钱前来的精兵,在战场上身经百战,不自觉浑身杀意凛然,岂是只知“剿匪”的陕州兵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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