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冒险家都不该在准备并不完全的情况下挑战不属于自己的潜水深度,更不要说,高原潜水,风险本就更大,出现氮醉的可能性更高,在下水之前,他们就应该考虑到这件事。
那一团让老板惦记了半辈子的东西,可能只是一块湖底的白色礁石,又或是一条路过的大鱼,只是,在氮醉的影响下,他们所有人都将它看成了某个更离奇,也更古怪的东西,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而在那之后,救援队一行六人,因为没能救出该救的人,将那天的事永久铭记在心底,最终,那一团模糊的白色变成了某种值得他们赌上性命的执念,导致救援队里的人纷纷死于非命。
这一切,都和鬼神无关,只和他们的选择有关。
还有黄杉故事里的那对明星夫妻,他们本来就有为难节目组的习惯,或许也是因此才故意离开了节目组的视线,却没想到会意外遇险,耽搁了拍摄,后头两人面子上过不去,这才不得不编出了那一套撞鬼的说辞来。
而想想也知道,随着网络发达,这样的明星,不论黄杉有没有替他们“倒插香”,最终都会被残酷的市场抛弃,他们的命运也是自己选择的。
蒋文清的故事也是同样。
自从选择了在能见度只有两米的大雾天上路,那辆车就注定会翻,而这个悲惨的结局,和乌鸦,和怨鬼,和惹乎拉,和这个地方都半点关系都没有。
一想到这些,陈真内心刚起的那点波澜也跟着没了。
她可不是李眠,会信网上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多年来东奔西跑,陈真不但是一个实干主义者,更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她心知肚明,棉花料理的热度烘托到这个份儿上,就算是此刻他们打退堂鼓,棉花料理也是赚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就一条道走到黑,至少她还有那23万可以拿,不至于做亏本买卖。
而此时,见众人都阴沉着脸不说话,陈真直接开口说道:“这故事也没什么的吧?大雾天开车本来就容易翻,再说了,雾那么大,候鸟都会迷路,乌鸦说不定也是因为这样才被撞到,一系列巧合罢了,不需要太胡思乱想吧?”
而她这话一出,其他三人都愣了,蒋文清立刻皱起眉:“刚刚乌鸦一死四只,再不想办法我们都回不去。”
陈真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冷静道:“惹乎拉沟这么偏,或许有人设下陷阱抓乌鸦呢?刚刚黄姐不是说了吗,乌鸦是保护动物,或许有人做黑心买卖,高价贩卖,正好被我们碰上,所以就被压死了。”
陈真的性子直率,讲话更是一针见血,立刻便让一旁的宋昱满脸崇拜地看了过来:“那棉花,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真耸耸肩:“我也没说不想办法啊,但是你们仔细想想,过去那些在沟里出事的人,大家是不是都在作死?就说能见度只有一两米,非要上路开车……这种人放在恐怖片里连三分钟都活不了好不好?”
她这么一说,便是蒋文清也哑口无言,陈真见状又道:“那个司机在车里见到了失踪的人……当时雾那么大,他又很害怕,看不清楚也很正常吧?人一旦给自己心理暗示,后座就算是袋大米都能认错,蒋哥,在那个废厂,你不是也是因为之前出过自杀的事儿,才会认定那个屋子里有人吗?”
要不怎么说,世事难料。
就在一天前,陈真还在试图吓走宋昱搞砸这场外拍,可如今为了保本,她却又不得不做起了安抚人心的工作。
见众人的脸色有所好转,陈真正想趁热打铁,蒋文清却先一步插了进来,沉着脸说道:“老板,就算是在你们那儿应该也有这句话吧,头上三尺有神明,这么下去真的会出人命,我来是为了挣钱,可不想死在这儿。”
陈真心知他是担心自己成为故事里的那个司机,想想也知道,要说服一个每天去河边诵经一两个小时的人,怨鬼是不存在的,此事的难度好比说服渝江人吃白锅,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此刻要换司机显然也不现实。
陈真耐下性子说道:“蒋哥,我知道你有信仰,但是信仰也不能当饭吃,要不,你也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吧?你看,你现在车也开了,油费也出了,我们现在掉头耽搁时间,大家都有损失,既然这样,还不如商量一下该怎么解决这事儿才比较靠谱。”
此时此刻,陈真虽然是个替身,但已经颇有几分正主的气势,而蒋文清盯着她,许久才说道:“老板,我确实需要这份工作,否则我也不会冒险跟你们来这儿,但如果先前你们看到的女人就是怨鬼,你打算怎么做?”
陈真叹了口气:“那个女人确实是个问题……这也是我比较担心的,惹乎拉沟这个地方很偏,说实在话,要是我想找个人劫财劫色,我也会猫在这儿等着干一票大的,反正遍地都是地洞,弄死了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扔就行了。”
闻言,蒋文清脸色不由更加难看了,盯着她似乎陷入沉思,而宋昱一愣:“等等,棉花你的意思是那个是人?”
陈真耸耸肩:“非要把她想成是鬼对我们也没有好处吧,还不如先想成人比较好处理。那女人装神弄鬼,又不肯在我们面前现身,这不是很可疑吗?真想把这次的活儿干完,大家好拿钱,从沟里出去,之后几天我们就该戒备一些,不让这人把我们车胎扎了,这才比较靠谱。”
说完,她起身从车上拿来了万海客给的熊铃。
她常在野外露营,自然知道熊铃的用处就是用来防治野生动物,用细细的线绑在营地周围,只要有生物靠近,铃铛一响就是预警。
而这也是陈真对付怨鬼的对策。
她说道:“深更半夜,要是想来扎胎也很难注意到这铃铛……就算是条狗,做自媒体火了也会被人找茬,我们又在荒郊野外,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这是异常安静的一晚。
晚上十点,陈真躺上上铺时,帘子后已经传来了轻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