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瞬间我在他的车子里扔了一张小纸条,一刻不顿地走到离他四五米远的酒精饮料区,我顶着背后的黑线拿了一瓶最便宜的朗姆酒——反正都是要倒掉的,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熟食区。
之前特地做了准备熟悉这里的环境,我的胃确实空了,于是兴致勃勃地在挑选着据说从各国进口的美食。忽然购物车被人撞了一下,我低头,对上哈利有些激动的目光。
“对不起,先生,”他大声说着,“请问沙拉酱在那一边?”
我朝周围快速扫了一眼,没发现任何人,才对哈利露出一个笑容:“就在对面。”
隔着架子,哈利低声抱怨着自己的处境:“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狱,每天晚上想到斯内普在只隔了一条走廊远的地方躺着我就睡不着觉。而且一到下午,我还要忍受马尔福的讽刺,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居然是斯内普的教子,难怪暑假还要和坩埚打交道,不过我看他倒是享受得很……”
哈利的状态不大对劲,仿佛已经连续几天都压抑得没开口说话了,随着我的猜测一条一条被印证,我从没觉得时间会是那么紧迫,只能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伙计,放轻松点。”
他把手上的罐头重重地放下,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对上他的眼睛,原本清澈的碧绿好像凝固了什么化不开。
许久,哈利才发出闷闷的声音:“我觉得很压抑,不能随便出门,不能和你见面,现在连写信都不可以了……这和犯人有什么区别?!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冷静,哈利,我们要慢慢来,说实话我也过得很糟糕,爸爸罚我禁足一周,房门都不许我出,我无聊到把所有作业都做完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溜出来了?”
哈利看上去振作了些:“你比我幸运,我多了整整两倍的魔药作业,而且说不定还会继续增加。”
“至少你不用靠找话题和斯内普聊天打发时间了啊!”
我尽量用积极的语气说,哈利抬头给我一个白眼,表情却终于鲜活了起来,连眼睛里的阴郁都消散了很多。
略微放宽心,我问哈利:“马尔福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一边拿起一罐黄色的酱汁端详,一边回答:“有了斯内普的包庇,他比以前更坏了,不过好像斯内普警告过他,不许把我在这儿的消息说出去——我从不信呢!”
“你是对的,就是他把我引到这里。”我皱眉,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哈利低声叫了一声:“什……”
他注定得把后面的字咽回喉咙里去了,因为我们听到了一个能把名字念出爆破音节的独特声音:“波特!”
很多次,在城堡里结伴夜游或者课堂上偷偷摸摸传纸条时,我的耳边都会有这种低沉丝滑的咆哮炸开,虽然内容由始至终针对的都是哈利,但里面的怒气却是无差别攻击的。
作为首当其冲的攻击目标,哈利当然被吓得不轻,跳起来的同时他把手上的罐头摔了出去,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本能地想抛弃兄弟跑往后撤退……而事实上,我也的确这么做了。
隔着两个铁架子的距离,我还能感受到从哈利中心四处散开的冷空气,身上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
“你在做什么?!”
魔药教授的脾气非常糟糕,这条真理已经被无数因为各种不着边的理由关禁闭的小巫师们验证过了。我相信哈利对此感触最为深刻,听双胞胎说斯内普的确和格兰芬多过不去,但却从来没有特别针对其中的某一个学生。
“我只是手滑了一下。”
“原谅我迟钝的意识和反应不能跟上黄金男孩急遽变化的喜好,昨天晚上你还因为鱼子酱的味道浪费了一大盘意大利面。”斯内普总能在词语间巧妙地停顿或拖长音节,这让他话语里盛下更多的讽刺,我和哈利曾经试着模仿他低沉如耳语、效果却胜过雷鸣的缓慢语调,结果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不过,这样看来,斯内普还是挺关心哈利的,连他吃多少都注意到了。
“昨、昨天是我胃口不好……”
听到哈利结结巴巴的声音,我无声叹息,原来我的狮子同胞们都不擅长说谎。因为以哈利对斯内普的讨厌程度,一定不屑于解释真正原因,而是被气得大声反驳,就自己是不是‘黄金男孩’的问题进行无限循环的争执,直到斯内普以年长者的身份和压倒性的武力优势镇压他的反抗。
“是么?”伴随着斯内普的冷哼声,我抖了抖。
“还不跟上,波特!”接着,哈利制造出响亮的脚步声,我发现他们朝我这个方向过来了,慌乱了两秒,我鼓起勇气,毅然决定站在原地,在魔药教授的逼视下我说不定做出同手同脚走路的蠢事来。
双手搭在推车的手柄上,我面对着他们经过的走道站着,脸侧向货架上的商品,调整出自己最悠闲的姿态。
眼角隐约看到斯内普大步经过,我紧张地忘了呼吸,他极快地扫了我一眼,体内的血液差点紧张地从皮肤下冲出来。
直到哈利作为提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刚刚差点没脚软得往地上扑了。
我总觉得斯内普离开之后超市里的空气都温暖了很多,结完账我开始往下个路口走,到那里才能打到车。
还没弄清马尔福怎么会知道我的秘密,并且特地促成了和哈利的见面,我的心里仍然觉得惴惴的,生怕下一秒就不小心踩到陷阱里,摔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