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几日的大雨,天气日日阴沉着,天空没有一丝光芒。明明才是九月的天气,但温度湿冷的好似已经提前进入了初冬。
紫珠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大大小小的水洼,缩着肩膀进了屋子。顿时觉得一股暖气迎面扑来,不免松了口气。
绿珠正伺候着小小姐梳妆,见了她进来就道:“姑娘马上就梳好头发了,你快摆饭,姑娘吃了早饭还要跟着老爷太太出门呢。”
“哎。”紫珠脆声答应了,然后一丝不苟的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到桌上。
果然,才刚摆好饭小小姐就过来了。
小小姐乳名唤做阿慈,大名就叫姜慈。是府里大爷的嫡长女,如今已经六岁了。依着姜家书香之家的规矩,这个年纪早已开蒙了。
阿慈小姑娘自打去年开蒙就在外祖家的家学里进学。为了方便,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大半的时间她都呆在外祖家,由外祖母照料。
今日并不是学里休沐的日子,阿慈小姑娘之所以待在家里是因为今日是她小姑姑的祭日。她一会儿就要跟随祖父祖母,娘亲爹爹,还有小叔和大姑母去城郊的潭拓寺里祭拜小姑姑。
说起这位小姑姑,阿慈并没有见过她。听说在她出生之前这位小姑姑就已经仙逝了。家里人每每提起小姑姑,都是一副心伤难过的模样。
尤其是祖母,总是很自责当年没有保护好小
姑姑,才让她遇难。自从小姑姑不在了的这几年,祖母伤心致病,每每有大半年时间都躺在病榻上不能起身。
外祖母也知道小姑姑,每次提起她总是很可惜的模样,摇头叹息一声:“红颜薄命!”
阿慈并不知道“红颜薄命”是什么意思,但每当外祖母盯着她的面容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时,她总是偷偷得意。据外祖母说,小姑姑容貌绝色,而自己长相与小姑姑有八分想像。可见自己也是一个美美的小姑娘。
阿慈不懂为什么自己长的像小姑姑,外祖母会不高兴。
对于小姑姑,虽然没有见过面,但阿慈却觉得她一定是一位书中描写的“淑女”,若是小姑姑还在,一定很疼爱自己,比对哥哥还疼爱。
阿慈之所以这样有信心,还是因为小姑姑留给自己的东西。听说在她娘还没有生下她时小姑姑就已经为她打算了。
小姑姑是个奇女子,不仅容貌出众,经商的天赋亦是不俗。小姑姑有一间专门卖胭脂的铺子,里面的产品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深受京城女眷的追捧。
这样一间日进斗金的铺子,小姑姑却早就想好要把它送给自己的侄女儿,也就是阿慈自己。
为此,爹爹和娘亲总是很感念小姑姑的用心,并且时常教导她一定要记住小姑姑的好。小姑姑生前没有嫁人,因此就没有子孙后代祭奠。所以爹爹就希望等他和小叔百年后,她能
和哥哥记挂着小姑姑,以后每到年节能像拜祭父母一样去拜祭小姑姑。
阿慈心想,这话就算爹爹和娘亲不说,她也会记得孝敬小姑姑的。
阿慈像个小松鼠一样,吃完了大半早膳。紫珠服侍着她漱了口,绿珠最后帮她穿戴好披风,才撑了伞陪着她往夫人的院里去。
今日是府里三姑娘的祭日,姜父和梅氏带着孩子们一早就坐车往城外去。阿慈和外祖母同坐一辆车,她紧紧依偎在祖母身旁,能清晰的感受到祖母的心底的哀伤。
“祖母,您别难过了,阿慈陪着您。”阿慈小小的人儿,小手轻轻抚摸着梅氏的面颊安慰她。
梅氏低头看着怀里的孙女儿与皎皎十分相似的容貌,心里一阵酸楚,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家人到了潭拓寺,阿慈被爹爹亲自抱下了马车。她乖巧着跟着大人去小姑姑的牌位前祭拜过,然后被她爹抱着离开。
她趴在爹爹怀里,看着小叔叔肃穆着一张脸静静的跪在小姑姑的牌位前。
说起小叔叔,爹爹和娘亲总说小叔叔小时候十分调皮,可在阿慈看来小叔叔整天沉着一张脸,为人很是古板,和爹爹娘亲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后来爹爹就告诉她,小姑姑生前最疼爱小叔叔,所以小姑姑不在了之后小叔叔才接受不了。伤心太过,慢慢的就变成了这副性子。
阿慈对爹爹说的小姑姑最疼爱小叔的话有些不服气,直到有一日她偷
听到了乳娘和厨房的柳嫂子的对话。
“二爷可真是有个好姐姐,三姑娘生前的私产除了留给小小姐的一份,其余全都给了二爷。就连圣上都无比重视的养殖庄子,三姑娘也早就放在了二爷的名下。”
乳娘说完,柳嫂子就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听说三姑娘之前办的那个什么饲料作坊,打一开始用的就是二爷的印信,所以即便三姑娘还在,这作坊也还是二爷的私产………”
阿慈蹲在假山旁边的芭蕉叶下面,不高兴的撇撇嘴。小姑姑最喜欢谁,岂是那些身外之物能衡量的?这些大人,真讨厌!
从祭拜的佛殿出去,阿慈就遇到了一位熟悉又陌生的叔叔,她听她爹称呼此人为“镇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