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男子温柔的笑着,然后也自我介绍道:“我姓箫,日后还要劳烦姑娘多费心了。”
两人客气了几句,姜幼白才转身出了门。
屋里一静下来,箫煦,也就是榻上的男子脸上的笑顿时消散了。他眯着细长的丹凤眼,望向门口,眼里满是思量和冷漠。
听着屋檐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他才稍稍放松了从刚才起就一直警惕到僵直的脊背。
精神一松懈,就感到嗓子干疼的厉害,方才勉强压下去的咳意也涌上了喉头。低头看着旁边方几上还冒着热气的水杯,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端起来喝了。
才放下杯子,就又听到院子门口有异常的动静传来。箫煦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杯子,眯着眼睛将视线落在糊着白纱的窗棱上。
只听先是一个娇嫩的女子的声音,仿若十分惊讶的“咦”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个浑厚的男子的声音,惊喜道:“姜姑娘?”惊讶后,又荡声道:“小人箫山见过姜姑娘,先前多亏了姑娘的相助的之恩,
才救了我家公子一命。小人实在感激不尽。日后姑娘但有需用的时候,只管吩咐就是。”
箫煦听着外面的声音,面上浮起了一丝沉思。而外面的姜幼白此时也十分吃惊。原是看着面前的壮汉有些面熟,经这汉子一提醒,她才记起这人可不就是那日在药铺门前为自家公子求药的汉子么?
这么说来,方才见过的这位箫公子便是那日躺在牛车上奄奄一息的人了。
惊讶过后,姜幼白迅速调整了表情,笑着道:“箫壮士不必如此,那日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又道:“箫公子是得上天庇佑的有福之人,定能尽快康复的。”
本是姜幼白不好意思因为一个随手的施为就收受了这人的一腔报恩之情,便随口说了句这个时代的人都爱听的吉祥话。
却不想箫山一听,神情比方才更加激动。连连夸赞姜幼白心思纯善,眼明心亮。
姜幼白被夸的有些不好意。等她和朝露告辞了,箫山才踏着松快的脚步进了屋子。
“公子,我回来了!”箫山的声音里透着轻快。他给自家公子说了刚才遇到了救命恩人的事,才想继续再说什么,却被阻止了。
箫煦斜歪在榻上,看到萧山一进门就要禀报他出了一趟门的成果,心里无奈,只好抬手打断他,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萧山这才反应过来,自责道:“是了,属下出去这么久,公子您该是口
渴了。”
他说着就转身倒了杯滚滚的热水,递到箫煦手里。
握着杯子感受着能烫手的水温,箫煦心里无奈更甚。萧山办事能力不错,但就是在军中混惯了的,心思比不得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舒立细腻。
不过,舒立被派去金陵处理大姐家的事了,至今还未归来。萧山如今是他身边唯一信任的人了。所以即便他侍奉不周到,暂且也只能如此了。
感受着杯子上传来的丝丝暖意,箫煦示意萧山继续说。
萧山的面上就带出一丝慎重,压低声音道:“公子,属下已经详查过了,您之前猜测的不错,咱们的行踪果真是被京城公……府里的人泄露出去的。所以咱们才会在来雍州的路上遇到劫杀。”
若不是公子受了伤,之后又怎会差点被疟疾伤了性命。而他带着公子一路躲避追杀,直至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不是姜姑娘伸手相助,为了给公子治病,他怕是要违背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了。
他正这般想着,就听公子问道:“可查出是何人泄密?”声音里充满了冷意。
“是………是二姑娘身边的人。”萧山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如实说了。又道:“公子放心,这人已经被咱们的人抓到了。只是并未问出幕后之人就自尽了。”
“想要我命的人,无谓乎就是那几家。”此时箫煦眼里的冷厉更甚。他吩咐道:“切断与京里的一切联系,让我们的人
暂时蛰伏。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擅自做主张。”
“二姑娘那里?”二姑娘是萧家最小的姑娘。虽与公子不在一处长大,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箫荣已经长大了,她自会知道如何应对。”箫煦意有所指道。
听到这疏离的称呼,萧山也不意外。只接着问道:“舒立在金陵传来消息,大姑奶奶那边怕是有些麻烦。您看?”
“让舒立先带大姐回来吧。”箫煦当机立断道。
“大姑奶奶贸然离家,甄家那边怕是………”甄家就是萧家大姑娘箫柔的夫家。
萧山的未尽之言,箫煦自然明白。他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妥协了,“先让舒立安排大姐归宁吧!”
“是。属下这就去传消息。”
萧山出去了,箫煦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只握着杯子的右手紧紧攥紧,薄胎瓷的杯子应声而裂时,他才狠狠闭了闭眼睛,压下了心底不断涌起的不甘和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