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砚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是想着我已经在外边玩了二十年,已经够了。但你不一样,你一直都在这里,你因为别人的惧怕把自己封在这里,这对你不公平,至少……我想你出去看看,以人类的身份去到处走一走。”
“可我已经忘记那二十年里发生的事情了。”鹊舟说,“不记得的事情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文砚说:“那是一场意外。”
文砚从少年那里继承了诅咒以后,就变成了一具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稍稍压制住诅咒之力恢复神智的傀儡。
每次月圆之时,清醒过来的文砚都会在小狗体内苏醒,借小狗之躯显形在少年的身边,读取小狗这一个月以来的记忆。
不过文砚显形一直是避着少年的,他每次都会专门挑选一个少年在熟睡中的时间点出现,然后待不了多久就离开。
二十年来,少年从未发现过他的存在,可就在二十年后的某一天,一次月圆夜,文砚显形时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诅咒之力在加强。
这种强化来势汹汹,文砚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准备,等他回过神来时,他的手已经掐上了熟睡中的少年的脖颈。
少年醒了,下意识挣扎反抗起来。少年虽然没了记忆,但力气很大,很快就挣脱了文砚的束缚。
文砚下意识还要再发起攻击,少年却看着他歪了歪脑袋,思索片刻后叫出了一个名字:“砚·塔文?”
“我想起来了,所以你又给我做了一次记忆封印?”鹊舟啧了一声,“你无不无聊?”
文砚说:“我没想封印你那二十年间的记忆的,但当时我受诅咒力量的干扰,可能哪里出了错,一不小心就封多了。”
“好一个一不小心。”鹊舟指指自己的脑袋,“那你现在能给我解开了吗?还是说你打算再封印我一次?我跟你讲啊,封印没用,咱们真正该做的事情是把下这个诅咒的人给揪出来,给他一棒槌。”
“嗯。”文砚点头,“确实应该这样。之前是我不理智了。”
鹊舟说:“所以我的封印呢?”
文砚说:“解不开。”
鹊舟瞪眼,“为什么?!”
文砚说:“第二次封印是在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下的,我不太记得当时设定的解咒的咒语了。”
鹊舟哑口无言。
这算什么?账号被app强制登出后忘记密码无法再次登入吗?
“算了算了,解不开也无所谓了。还是说说诅咒的事情吧,你有怀疑对象吗?”鹊舟问。
文砚说:“具体的怀疑对象没有,但施咒者一定与王国里发生的那些怪事脱不开关系。”
鹊舟赞同点头,“的确,现在王国上下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他的人,他们现在就像是某种邪教组织一样,魔法种子应该就是他们发展下线的手段之一。”
鹊舟想起了那些五彩斑斓的蝴蝶,想起了魔法教师里那位安娜小姐讲过的魔法种子沉睡论,想起了身份登记处里忽然增多的小小年纪就注册魔法师身份的孩子们。
“魔法种子肯定有问题,那些所谓的唤醒了魔法种子的孩子可能是陷入了集体幻觉,也可能是真的有了魔力,但那种魔力一定是有危害性的。”文砚斩钉截铁道。
精灵一族几乎所有人都是生来就会魔法的,对于魔法没有人比精灵一族的人更加了解。
文砚虽然早早的就离开了精灵族地,但他幼时爱看书,看了不少关于魔法的书籍,所以才更加清楚魔法都是天生的,绝不存在后天唤醒魔法之力这种说法。
“先不管那个团伙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总之下诅咒的人一定是幕后统筹一切的人。此人身份绝对不简单,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王室中人。”鹊舟说着看看石柱上的不省人事的文砚本体,问文砚:“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回归本体?还是继续留在我身边当狗?”
文砚想了想说:“先不着急回去,现在我本体力量微弱,被诅咒控制也无伤大雅,若我现在回去,恐怕你不是我对手。”
“哈!”鹊舟笑了一声,“年轻人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好吗?虽然我不记得我以前有多强,但我急了应该还是有战斗本能的……吧。”
鹊舟不敢说得太肯定,怕被打脸。
文砚弯了弯唇,道:“再说,若我回归本体,就不能和你一起离开这里了,我一离开,幕后之人一定会有所察觉,说不准会打草惊蛇。所以综合来看,我还是继续留在你身边当狗吧。”
鹊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啧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愉悦语气说:“那行,那咱们先离开这儿回王国去看看。有些东西光嘴上猜测不靠谱,还是得实际抓个人来问问才行。”
三天后,克蒂鲁安城内一处酒馆里,服务生给两位坐在角落位置的穿着黑色斗篷的风尘仆仆的客人端上了两杯酒。
“哎你听说了吗?就伊万城主重病卧床不起的那事儿,我听人说昨天晚上城主府大牢里有个女囚跑出来,从……”
“知道,从城墙上跳下去摔死的那个是吧?她跳下去前还说了什么,什么……”
“哎,说城主迂腐,错杀好人,说什么魔法种子本就存在于每个人体内,相信的人自然会唤醒它拥有魔法,不相信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觉醒。而那些非但不相信,还要大肆否定魔法种子的存在的人则会重病缠身,在七天内……”
“嘘——这可不能乱说,这不是在咒城主吗?”
说话的两人坐在靠墙边的木桌前,桌上摆着几大坛的酒,一看就是两个酒鬼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