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了一声,子锦像是料到我要做什么,反手将我死死抓住,用的力气比之前更大,我只觉得指节都要被他握碎了,根本无法从马上离开。
乌云踏雪腾空而起,在我的叫声中再次跃过深坑,韩云与徐平抢上来,子锦勒停了马,我的脸一直保持着扭转的姿势,死死看着师父所在之处,猎猎火光中,将军长戟驻地的背影如同天神下凡,银甲光芒四射。
“耶律成文,你所屯粮草已被烧灭,尔等掳我百姓,烧杀抢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徐持徐佩秋在此,有胆放马过来与我一战!”
我的心脏用一种怪异的速度跳动着,被极细的铁丝拧紧了吊在虚空高处那样,全没有落在实处的感觉,眼睛死死盯着师父的背影,如何都无法移开,但脑子已经清醒了,煞白着一张脸开口:“韩云,这是皇十二孙。”
韩云已经认出子锦来了,当下脸色一变,在马上将子锦抓了过去,让他与他一骑,嘴里还说了句。
“皇孙捉紧了。”
子锦锦衣玉食惯了,力气也就能比过我,被韩云这样一抓,竟然连抗拒都做不到。
徐平也将我抓到他马上,道一声:“坐稳!”又下马翻身上了乌云踏雪,对着韩云叫。
“你带皇孙先走。”再转过头:“陈庆,小玥交给你。”
说着不再罗嗦,打马向将军那里冲过去,其他人则一并跟了上去,全不顾生死。
韩云带着皇孙,再不多做停留,催马便往密林深处驰去,陈庆坐到我的马上,不由分说地打马跟了过去。
我抓着他:“不!我要和师父在一起!”
陈庆身上溅满了辽兵的血,脸上也有一些,原本就寡言冷厉的脸在黑夜里如同煞星,看着我的双眼里露出冷冷的光。
我刹那间还以为他要把我丢下马去,但他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不要再给将军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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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婚姻已经在北京书店上架了,长沙也有到了的消息,其他地方呢呢呢呢?
旁白:空谷回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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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生都忘不了这句话,以至于在很久很久以后,还会因为它从梦里惊醒过来,就像是回到了这个可怕的晚上,胸口空空荡荡的,心脏被铁丝悬在虚空处一样。
黑夜如墨,密林里起了薄雾,参天树木挡住了仅有的一点月光,我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坐在陈庆身后,脸死死地转向后方。
师父一定会没事的,至于我,他让我离开,我就离开,就像陈庆所说的,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子锦一直沉默,韩云与陈庆策马在黑暗的密林中疾驰,不断有树枝从我身上刮过,耳后传来一阵马蹄声,紧密急促,听上去至少有十数匹之多,黑夜里再次踏乱我原本就不规则的心跳,韩云急了,回头低叫了一声:“陈庆,是不是有追兵?”
陈庆还没有回答,黑暗里传来的声音令所有人的心都瞬间安定下来。
是将军的声音,这种时刻仍旧沉稳而有力。
“韩云陈庆,注意前方,不要停。”
我一颗心轰然落地,陈庆仍在打马,但原本紧绷的后背也松下来一些,仿佛只要有这个声音在,一切都已经解决了。
乌云踏雪脚程如电,转眼奔到我们身边,师父在擦身而过的间隙里看了我一眼,双目在黑暗中仍旧炯然有神。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用嘴型叫了声师父,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克制自己张开双手扑过去的冲动。
密林果然是通向边境的,十几匹马将火光冲天的辽营抛开,乌云踏雪第一个冲了出去,其余人在离开黑暗密林的刹那都欢呼了一声。
林外便是陡峭山路,一线道路盘在山腰,边关已是遥遥在望,另有一队人马从林中疾驰出来,定是之前被派去火烧粮草的,有几个身上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很是狼狈。
韩云的马在疾驰中受了伤,此时他正下马检查,留皇孙独自在马背上。
“徐持救驾来迟,皇孙一切可好?”师父在这时候才问候了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的皇十二孙一声。
将军并未对皇孙行大礼,只在马上欠了欠身,子锦挺了挺身子,在颠簸马背上尽量直视将军,说了句:“徐将军何出此言,此次是本王莽撞了,还赖将军赴险来救。”
我在黑夜里看不清皇孙的表情,但觉得他身体所作出的是一个表达尊重的姿势。
我忽然觉得,此人也不是那么纨绔的了。
师父在与皇孙说话的时候,目光已经落到我身上,等皇孙把话说完,更是不再罗嗦,只将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很是仔细地。
我心里一暖,说了声:“师父,我没事的。”手已经情不自禁地动了一下,觉得师父下一个动作就是张开手将我拉过去。
突听韩云那马突然哀鸣了一声,前蹄一软,差点将皇孙抛在地上。
“这马没法再跑了。”韩云露出悲伤之色。
“委屈皇孙了。”
师父收回看向我的目光,伸手将皇孙拉上他的马。
“你的马,还给你。”陈庆突然开口,跳下马将它与我一起交回到徐平手上,与他换了一匹马。
我知道陈庆不喜欢我,又觉得他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反倒是徐平上马时看着我露出的愧疚表情让我低下了头。
徐平回头与我说话,很是松一口气地。
“幸好你没事,都是我不好,那天居然留下你一个人。”
我赶紧摇头:“不能怪你,是有……”内奸两个字到了我嘴边,突然的警醒让我立刻闭上嘴,忍不住拿眼看了看左右,想一想才继续:“你们怎么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