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愣。”赵主任口气不好:“叫了那么多声都没听见,你秦伯伯问你话呢。”
桌上的人不知何止都停止了说话,纷纷朝他望了过来。秦怀也是。比起长辈们的殷切,他的目光更复杂一些。
赵思礼没听他们在说什么,但不难猜。
秦母伸手过来:“思礼……”
“抱歉。”赵思礼起身:“我去下卫生间。”
说罢转身,无视了赵建于在身后的低斥,径直朝门外走了出去。离开包厢的刹那,那种萦绕着他的窒息感才终于得以缓解。
来之前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像过去那么多年那样唬弄过去,可真到了这一刻,那种从小就存在的压迫和无力感还是无可避免地从四面八方淹没了他。
今天过去了,那明天呢?
赵思礼烦透了。
从小到大,不管赵建于的要求如何苛刻,他都尽可能做到了最好,他要面子,所以赵思礼必须听话懂事,考试永远要保持在前三。他怕外人知道了说闲话,怕伤了两家人多年来的情分,所以即便秦怀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赵思礼也不能计较。
可先背叛的明明是秦怀,怎么到头来,一切都反倒成了他的责任。
他离开包房,越走越快。
忽然,在经过转角时被一股力道攥住手腕。没等看清就被重重一扯,直直朝对方撞了过去。
“去哪?”
熟悉的嗓音低低钻进了耳朵里,一直在他胸口胡乱冲撞的那股燥郁平复了些许。
拥抱滋生出的委屈盖过了在这里见到他诧异,赵思礼磕在他肩头,静片刻,闷闷地说了句气话:“去死。”
“那可不行。”按在他后颈的手不上力道地捏了捏,带着些安抚,说:“你死了我该怎么办。”他环着赵思礼,在他背上轻轻抚摸:“你得对我负责。”
赵思礼主动亲他,在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走廊
赌气没有用,赵思礼知道。
其实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快三十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今天的事他在来之前也都预想到了。
斜上方的监控闪烁着红色的光点,赵思礼叹了口气,都是要奔三的人了,还说这种赌气的话。他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下面子,还是嘴硬:“最近上火。”他抬脸,问林世桉:“你不是见朋友吗,怎么在这?”
林世桉没答,用两根手指抬了他的下巴,拇指抬着剐了下他的嘴唇:“这么干。”
赵思礼伸去拨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眼前便晃着花了一下。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对着一间包房,依稀可以听见里面传来的哄笑声。几个角落的摄像头通通闪烁着红光,赵思礼想退,却被牢牢束缚在墙角,进退维艰。
林世桉在他唇上咬了一下,轻轻说:“我来见你。”他吮着赵思礼的唇肉,嗓音变得黏黏糊糊:“还是迟了。”
这话说得赵思礼云里雾里,根本没听明白,却被林世桉又吸又吮的吻哄得有些昏了头。过去那些一直得不到的情感,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得到满足。
“张嘴。”略有些低哑的嗓音在此刻成为了一种单向的蛊惑。
林世桉突然出现,安抚了赵思礼逐渐焦虑的情绪。今天的一切都好似和几个月前的雨夜重叠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结婚了。
林世桉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托起了赵思礼的脸,本该冰凉的触感在触及皮肤那刻变得滚烫。
他不自觉摩挲无名指,那里本该戴着一枚和林世桉相同的戒指,却在上车后被他换去了中指,这让他在这时候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人推开。
在得知赵建于出轨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赵思礼一直认为自己其实并不需要谁的情感和认可。他已经成长的足够强大,早已不再是当初需要父母或者别的情感来作为支撑的年纪。
可事实上,他在赵建于的打压教育下成长,比谁都渴望情感和认可,只是得到的太少,太淡。
似乎只有那种热烈张扬到毫无保留的情感,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其实是有被爱着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赵思礼意识到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非一个没有温度的典范。
从第一次错上林世桉的车,第二次在海岛酒店的浴室,第三次,第四次,而这一次次看似被动不得已的状况里都有他的主动和默许。
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愿意守规矩的人。
在成长过程里,他无数次阳奉阴违,表面听话懂事,但实际上,他才是最叛逆的那一个。
他攥住林世桉的衣摆:“我……”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道突兀的开关门的声响。这边只有两间包房,而他们正对着的那间,还好端端关着。
脚步声临近,林世桉却没有丝毫要松开他的打算,反而和他鼻尖相抵,嘴唇时不时蹭过他的皮肤:“你什么?”
赵思礼低声:“有人出来了。”
“嗯。”林世桉又来吻他。
包厢门再次打开,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哒哒哒的声响。她叫了声“秦怀”,两道脚步声在距离他们仅仅一个转角的地方停下。
“你跟思礼到底怎么回事?”秦母问:“你跟妈说句实话,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沉默使得空气的流速变得缓慢,赵思礼被吮得嘴唇发麻,耳畔除了秦母的叹息之外,就只剩下亲吻带出的水声。
林世桉掰正他的脸,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看我。”
与此同时,秦怀开口说:“回去再说,我先去找他。”
“你等等。”秦母放低了嗓音,无奈道:“我也不想逼你,实在不行就算了吧,你爸那不用管,老头眼看没几天了,但你们住的那个房子怎么分还是要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