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已在府内发动叛变,父亲却仍然深居暗室不出,他在想什么?
暗室虽然机关重重,但也绝非万无一失,长兄钻研数年,早已知晓强闯暗室之法,届时九方氏精锐合围,父亲再强,也不过只是九境修者,绝无生还余地。
……可直觉又告诉他,他们的父亲绝不是这样一个容易打倒的敌人。
他一定会有什么后手。
他还能有什么后手?
九方少庚心绪不宁,一抬头,见那妖鬼一手怀抱着阴山琉玉,一手持剑斩断阵中飞舞的狂花,掌心顿生一股黏腻潮湿的汗意。
快啊,再快一点。
别管父亲召来傀将是不是想连他们一起杀,至少在九方家内讧之前,必须先除掉眼前的强敌。
花圃内花草狂舞,被墨麟斩成碎片的金缕玉花瓣在炁流中卷入上空,飘飘扬扬,越过玉京城内的屋檐,落在踏碎城墙而入的傀将脚边。
他没有半分迟疑,抬脚从飘落的金缕玉上踏过。
到九方氏府邸所在的地方去。
要去那里,完成它的使命。
玉京城东门已被天甲三十
一的黑火摧毁,好在大多数百姓都在灵雍学宫的疏散之下躲去了更加安全的城南,然而从东门至九方氏府邸之间的屋舍街道,却在火光中化作齑粉。
那火焰并不炽热,冰冷得仿佛苍白而无生机的尸体。
它所过之处,花草枯败,被黑火包裹的修者,连惨叫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瞬间被抽干生机,化作尸骸骷髅,风吹成沙。
“……这怪物,真的是凡夫俗子能降服的吗?”
闻讯而来的方伏藏背着慕苍水,于屋檐上眺望这一幕时,他几乎生出了一种本能的畏惧。
背后传来老者平淡声线:
“这黑色异火的确骇人,不过百年前,这样的邪魔在神州随处可见,不也照样被凡夫俗子所降服?莫要畏惧,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总会有办法的。”
方伏藏朝后方望了一眼。
这慕婆婆虽无半点修为,可一开口,却奇异地能镇定人心。
“慕婆婆,这九方氏府邸要不您还是别去了吧?”
方伏藏实在不知为何南宫镜要他带这个老太太来,那边俨然正处于乱战之中,这慕婆婆手无缚鸡之力,打起来岂非送死?
“自邪魔肆虐神州大陆到今日,从无色城到九幽,再从九幽到仙都玉京。”
慕苍水望着那处熟悉的府邸,微微一笑:
“我活着,就是为了今日,又岂能畏惧这点风浪?”
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在这等情形下说出这样的话,对于方伏藏和他身后众修者,实在是有些诧异。
回过神来,方伏藏轻嗤一声:
“真是上比不过老,下比不过小……不过您说得对,此战之后,神州格局将定,无非是加官进爵或者魂归荒冢,烂命一条,怕什么命途难料?”
虽说他只是想在这苍生倒悬的乱世中混口饭吃。
不过——
若是能见证下一个时代的曙光升起,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一行人紧跟在傀将的身后,闯进了一片混战的九方氏府邸。
看到傀将身影之时,九方少庚几乎瞬间眼前一亮,被这群妖鬼逼至绝境的九方氏修者也用如逢甘霖的眼神仰望着这只气势骇人的傀将。
府邸周遭废墟所燃的鬼火被黑色异火扑灭,成合围之势的妖鬼阵型被傀将轻而易举地冲开一条口子。
他脚步迟缓,仿佛闲庭漫步。
但淌过的每一步都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九方少庚却并不惧怕,他雀跃道:
“终于来了!这该死的傀将终于来了!快!杀了妖鬼墨麟!把他的万鬼出巡都——”
话音未落。
接连两道阵眼碎裂声比傀将的动作更快。
九方少庚尚未从狂喜中回过神来,整个视野便被熊熊燃烧的碧绿鬼火所占据。
那妖鬼竟手持一柄覆满无量鬼火的玉剑,裹挟着冲天杀意,在狂舞的花枝中杀出一条通向他的大道!
“曜变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