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轰鸣的引擎声中,汪悬光缓缓地呼了口气。
别跟着秦销的情绪走。
别揣测他为何突然失控。
疯子的逻辑只有疯子理解,要是开口安抚他,就陷入了他的圈套。
成排的路灯掠过车窗,汪悬光直视着前方,瞥都不瞥秦销一下。
她心中默数着质数,企图用深呼吸来缓解来生理上的紧张,然而这时——
“汪!”
一声低沉的狗叫在耳畔响起,她心底一凛,抬眼竟然在右侧镜中迎上一双绿眼睛——
不知何时,那只德牧已经无声无息地爬下后座,正蹲坐在副驾驶的背后,从车座的缝隙间牢牢地盯着她。
“……”
她对狗的恐惧是刻印在骨髓里的!
刹那间感觉头皮涌过一阵冰凉的血液。
恰好此时,秦销一个猛地转向,兰博基尼在飞驰中横向漂移,随着尖锐的摩擦声,风驰电掣地冲进匝道——
强烈的恐惧与失重感交迭而来!!!
汪悬光紧咬着嘴唇,生生咽下了险些逸出喉咙的闷哼,淡色的下唇渗出一丝鲜血。
后视镜的可见范围有限,秦销的锋利的下颌,与挺拔的鼻梁在车厢摇晃时一闪而过。
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淬着清晰的笑意,汪悬光陡然意识到两件事:
第一,这个疯子果然是在演发疯。
第二,他早知道她怕狗。
……阿姐告诉过他!
是啊,这个男人和阿姐交往了四五年。或许缠绵后的温存时候,也许是某一个花前月下气氛正浓的时刻,只要聊起童年,阿姐一定会讲她们小时候被野狗追撵的那个悲惨夏天。
她居然还在秦销前面百般掩饰……
汪悬光压紧眉心,冷静地从记忆宫殿里调出方才夜店发生的一切。
与生俱来的照相机思维,让她可以像电影的快退重放一样,以抽离出来的旁观者视角,复盘一切记忆……一个眼神、一句话语,甚至连最细微的光影都能还原。
美艳荷官坐在秦销身旁、一条凶犬蹲在秦销脚边、谁陪秦销由骰子说了算……
要是没有这条狗,在荷官提出赌骰子的时候,她一定会顶一句“秦先生希望我赢,还是输?”而非高高在上、端着架子,仿佛不屑搭理交际花一样坐到远处。
——这依然秦销的试探。
——试探她到底有多怕狗。
现在他知道了。
她对狗的恐惧,可以让她暂时放弃与他的较量!
这场博弈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秦销有从阿姐那里得知的消息,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他大可以早点把狗牵到她面前,看她惊慌失措也好,逼她乖乖就范也罢,可他偏偏等到今夜……
他要她发现他也在观察她,要她知道他在误导她,让她一举推翻先前的所有结论,将心理压迫推到临界点。
然后才不慌不忙、甚至称得上是温柔地向静水里投下一颗炸弹。
——偏执到极点的完美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