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吗?谢春野对此非常怀疑。
虽然细节处处透着诡异,但真正让王叔吓到尿裤子的,并不是这页粘贴在广告牌上的诈骗信息。
——是广告牌本身,发生了所有人都难以设想的变异。
那是一张扁平却深邃的血盆大口,突兀横在广告牌中央,几乎将王澍的左手臂彻底吞没。
可从始至终,王澍竟然不曾发出过丝毫痛呼,反而僵硬地坐在原地装死,努力用肥胖身体挡住那张狰狞巨口……
谢春野没再多想,毫不犹豫伸手拽住了王澍的右臂,用力尝试去拽他,王澍却像焊死在座位上似的纹丝不动,仿佛被血口里的森寒尖牙牢牢钉住,根本无法脱身。
察觉到谢春野试图救他的动作,王澍终于回过神般转了转眼珠,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回转,盯向谢春野,缓缓摇头。
“为什么?”
谢春野藏在镜框下的眼睛微眯,毫无惧色地凑近了些,声音极低。
“它还没吃完。”王澍干笑了一声。
邱爽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紧紧搂住了林文静的胳膊:“什,什么意思?”
王澍看都没看她,仅是挑衅般继续与谢春野对视,用舌头舔了下干涩开裂的嘴唇,拉长音调,用蜗牛般的语速一字一顿道:“十,九,八,七……”
“王澍,住口!”
“怕什么?简单,很简单,要么是手,要么是死无全尸,二选一……”王澍艰难地咧了咧嘴,“它快吃完了!接下来,你们每个人都要献上一只手,明白吗?如果不这么做,巴士会立刻翻车,我们在场全员,都会变成这位大人的口粮!”
话音甫落,他身侧便响起一阵“喀嚓喀嚓”的咀嚼声。
利齿摩擦啃噬着骨骼,带着几丝不满与暴躁的贪婪动静,很是应景。
谢春野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嗓音淡淡:“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解决方案绝对不止这么一条。”
王叔笑了下,表情扭曲:“我不信你,如果你提前知道这事,打断了它的进食,我们全都会死,我不想死,明白吗小朋友?”
谢春野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他像是在看一个躁动的小丑,给出冷漠而公式化的评价:“你的抗性低于一百,理智会被怪物影响,可以理解。”
说罢,他忽而抬眸看向后视镜,那里承载着司机先生黑沉沉的眼睛。
谢春野平静地与司机对视数秒,又若有所思将头抬高了几寸,眸光紧贴着后视镜边缘,扫过后座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宋葬。
宋葬不知道谢春野为什么会忽然看他。也许在无限游戏里经历更多的人,都会有些许野兽般的直觉。
他白着脸,轻咬下唇,仿佛被吓得魂不守舍般紧攥着衣角,佯装没发现这股意味不明的视线。
车上变得很安静,林文静轻轻搭着邱爽的肩,嗓音极低地说着什么。而肖黎黎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澍,以及隐藏在阴影里的细碎咀嚼声。
司机先生似乎对此情此景并不关心,面无表情把控着方向盘,让巴士无比平稳地行驶在山路上。
直到王澍忽然动了动,毫无预兆地蓦然站起身,从胸腔里泄出一声诡谲的嗤笑。
他的左手彻底暴露在冷白灯光之下,整条小臂已然变得纤细空荡,只剩下骷髅般的森森白骨,随着身体摇晃而碰撞摩擦,摇摇欲坠。
那是一种普通人毕生也不可能体验的诡异响动。
所有人表情都不好看,但出于一些无法解释的原因,大家却抑制不住被这样离奇的场面所吸引。
紧盯着笑容扭曲的王澍,心跳如擂鼓加速,怎么也移不开眼睛。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很快就验证了王澍先前声称的那些“规则”。
广告牌上镶嵌的血盆大口,突然打了个饱嗝。
下一瞬间,它开始疯狂蠕动,一阵“叽咕叽咕”的粘腻动静从深处传来,仿佛是血肉被胃酸腐蚀消化的声音。
巴士车身应景地剧烈摇晃起来,原本被紧紧封死的窗户也随着摇晃而疯狂颤抖。
三个女生皆脸色微变,紧拉着手互相戒备四周,谢春野则是条件反射般抬起头,定定看向那面略微反光的后视镜。
他轻推眼镜,似乎对身边的异状毫不在意,只顾着观察镜子里司机的表情。
司机先生皱了皱眉,愈发用力地握紧方向盘,让巴士继续顺畅地行驶于山路之上。他眼睛有些红,额头因烦躁而泛起几道沟壑深深的抬头纹,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
谢春野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转眸看向众人,冷静道:“不是大事,先别着急……”
“不!它已经尝过血肉的滋味了,你们没有其他选择了!”
王澍毫不犹豫打断了谢春野的安抚,脸庞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颤抖:“赶紧换下一个人来喂它,再不喂,大家都得死!”
说完这话,不等众人反应,他又猛地转身死死盯向巴士末尾,视线如毒蛇般钩缠着宋葬的身影。
“小子,不想死就给我过来。”
王澍的声音骤然压低,胁迫意味十足,吼得宋葬浑身一颤。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宋葬眼里含泪,惨白着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乖乖朝王澍的方向走去,根本不敢反抗半分。
“喂,你他妈什么意思啊?!”不等谢春野说话,邱爽就直接被王澍的态度气昏头了,她一步上前挡在宋葬前面,气愤道,“你有什么资格强迫他为大家牺牲?”
“可笑,这种只会哭的娘娘腔留着做什么?只会给我们拖后腿,”王澍冷笑一声,抬起自己白骨森森的手臂,骨头喀嚓喀嚓响着,摇摇欲坠的食指骨节讽刺般指向邱爽,“小姑娘,你心软了?既然你说得大义凛然……那不如让你先为那位大人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