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屹周的视角里,明溯愈是平常自然,愈是能说明他对他的信任与依赖。
明溯敛眉修神,直到张扬的高跟鞋声响起,他才下意识循声往过去。
就见到何征身后,站着一个明丽美艳的女人。
她身穿暗红色小吊带,裙摆褶皱层叠,如同绽开的玫瑰,愈发衬出皮肤的白皙。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上,五官精致大气,唇角带着点儿弧度,笑容浅淡。
视线利落地扫过许屹周冷峻淡漠的脸庞,丝毫没有半分畏惧,大大方方直视着他,声音不带有一丝情绪,平静无澜:“许先生您好,我是蒋玫,我们已经电话聊过具体情况了,现在就开始?”
明溯神色依旧很平静,但下意识的警惕,紧绷着肩颈,却让许屹周认为他是有些紧张害怕。
许屹周轻握住他纤细手腕,宽厚的大掌覆在他手背上,五指穿插进他的指缝,将他的手牢牢攥在掌心里,轻侧着脸,薄唇贴在他耳畔,温声细语安慰:“溯溯,别紧张。”
他言罢,就亲昵地在他眼角落下一吻,明溯身体愈发僵硬,唇角却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眼神的躲闪显然有些羞涩与欲盖弥彰。
蒋玫坐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面不改色地盯着两人亲密的模样,轻垂了下眼睫,敛去眼底神色,抬腿搭在另一侧,将文件夹摊开。
见明溯清醒淡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蒋玫红唇轻挑,露出亲切友好的笑意:“明先生认为自己最近是遇到了什么方面的问题?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明溯神色瞬间变得忧虑,眼底溢出浓浓的失落与悲伤,微凸的喉结轻轻滚了滚,沉默半晌后,颤着嗓音开口:“我其实并不清楚我现在状态如何,我前些日受伤昏迷,好像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转文职、停职休息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蒋玫微转了下视线,与许屹周阴鸷如鹰隼的目光撞上,他轻眯着眼,狭长的眼尾流露出淡淡的威胁,薄唇抿成一条线。
顿了一下,蒋玫敛去笑意,轻叹口气,目光惋惜又严肃:“我看明先生的病历,从去年年初开始,就有很严重的双相发作,伴有焦虑心慌情绪。我昨日跟许先生已经稍微了解了您最近的状态,也得知您的诉求,但您现在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确实都没有复职的理由。”
“您职业特殊,医院和我,不仅是对您负责,更是对公安、对百姓负责,所以在您没有一点好转的状态下,我们绝不能为您提供复职证明。”
明溯轻阖上眼,呼吸凝滞片刻,像是极其艰难地消化了这件事情,嗓音已经覆上一层风沙磨砺的喑哑:“我理解。”
许屹周看着明溯强忍痛苦装作冷静的模样,黑眸冷暗,仿佛有撕裂的疼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于是将他搂得更紧,大掌轻抚他黑发,耐心地,无声地安慰着他。
明溯睁开双眼看着他,眼尾泛开红晕,瞳眸笼上一层薄薄的水汽,下眼睑已经红了一圈,纤长的睫毛粘黏着,仿佛被暴雨淋湿了翅膀的鸟儿,可怜又坚韧,惹得他愈发心疼。
凝视着他低落忧虑的表情,明溯却在心底默默冷笑,伪造的病历、串通好的医生,哪一样不是出自他手?他脸上可曾有过分毫的愧疚感?
所谓的心疼,不过是因为他黯然神伤、故作可怜,他下意识产生了保护欲罢了。
明溯所定义的爱,绝不是欺骗与圈禁,而是坦坦荡荡、热烈真诚的。是身为脏浊泥潭放任鸟儿振翅飞向高空,而非化身黏泞污沼束缚鸟儿扬爪展翅,将它染脏,永远困于淤泥中。
“溯溯,别难过,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和蒋医生都会帮你的。”许屹周轻叹口气,与他鼻尖相抵,轻轻蹭了蹭,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明溯惴惴不安地抿了下唇,轻轻应了声。
蒋玫纤细柳叶眉眼尾轻轻一挑,眼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也开口安慰道:“是的,我也相信明先生您能很快好起来。”
顿了顿,她眼眸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红唇轻启,“先生睡眠怎么样?平日喜不喜欢喝一些提神类饮料?比如……冰美式。”
明溯心中骤然一沉,眸光如星子闪烁一瞬,面上表情不变,只是缓缓将视线移到她身上,与她那双明亮含笑的杏仁眼对上。
他不喜欢喝咖啡,唯独喝得惯冰美式。蒋玫这个简单的举例,若是无心,那未免也太巧合了。
他并不相信这种巧合。
他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的表情,眉眼间一片淡然,轻声回答道:“之前喜欢,后来工作出外勤颠倒黑白有些神经衰弱,就基本上没再喝了。前段时间记不清了,但昨日睡眠蛮好的。”
“好。”蒋玫敏锐抓住他神色短暂的停顿,便知晓他已经接收到她的意思,点头应下,垂眸看向文件夹,抬起钢笔在病历单上潦草随意地记录着什么。
一阵沉默过后,她再度抬起头,看着明溯失了焦距的黑眸呆滞地凝着一处,明艳的面容上,妩媚多情的杏仁眼一眯,笑音开口:“明先生不用焦虑,平时有空的话,可以让许先生陪着,或是一个人出去走走。可以去公园散步,去热闹街市逛一逛,不过类似爬山这种剧烈运动就要适量而为,您现在身体的伤也需要养一阵子。”
顿了顿,她似是考虑到明溯性格寡淡喜好安静,又改口道:“不喜欢热闹的街市,就找家咖啡馆、阅读室,读读书看看报,也是可以舒缓心情的方式。”
蒋玫见明溯点头,特意强调道:“不过千万不能再喝咖啡了。像是rayffee的抹茶系列也是含有咖啡液的,这个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