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咚咚,咚咚咚。”
大晚上的,才吃过饭不久,正教着孩子念书的陈典籍家门口被敲响了。
陈典籍家租的这地儿在一片老旧的小巷内,日常街坊邻居们有事找的话都是喊一声,谁还敲门?
当然也不可能是同僚们,他又穷又没前途,除了几个同样的小官,也没人来和他玩……
陈典籍刚升起疑惑,妻子已开了门,惊讶道:“你们是谁家的小孩?”
陈典籍还没看过去,又听见妻子难得开怀的笑声:“哎呦你这孩子,叫什么姐姐呢,婶子今年三十多,孩子都十岁了哈哈哈哈哈……”
又听一熟悉的稚童声音传来:“原来是婶婶,您看着真年轻,还以为才二十呢……”
陈典籍听着笑声,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很快,这股不对劲就变为实质了。
看着站在眼前的三个小孩,陈典籍腿一软:“殿……”
祁祺赶紧道:“陈老师!”
他一拱手:“陈老师,父亲有事出远门一趟,特地托您收留我们兄弟三个几日。”
陈典籍:“……”什么鬼!
五皇子气质内敛,总是低垂的小脸抬起来,带了几分笑,化去那深邃眉眼间自带的锋利:“陈老师,突然上门打扰,实在抱歉,只是事突然,恐怕要叨扰几日。”
九皇子虽然身着同样普通的粗劣衣服,精致眉眼间睥睨之气还是能一眼看出此子不凡,凤眼从这一览无余的小院子扫过,陈典籍一眼看出了他的嫌弃……
祁祺拉着他的手,捏了捏,九皇子好歹没掉头就走,只是抿着唇,并不说话。
祁祺眨巴眼睛,可怜巴巴道:“陈老师……”
妻子拉了拉陈典籍:“这小可怜的,怎么大晚上的身边连个大人也没有。”
没有?谁相信?怕不是咱家现在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了眼里,稍有不对就一剑吧?
陈典籍闭上眼,再睁开,已然接受残酷的现实:“三位,请进吧……”
陈典籍家确实清贫,祁祺三人临时上门,只能住在临时收拾出来的一张小床上。
对外三人只称是陈典籍远房亲戚,因为父母外出,便来投奔几日……对陈典籍家,祁祺只让他暂时不要透露身份便可,不知道他和老娘媳妇孩子都说了什么,几人眼神透出几丝怜意来,尤其是陈典籍他老婆吴氏,轻言软语,都怕大点声把人吓到了。
祁祺:……
床睡陈典籍儿子的,旧且破,三个人睡,盖上了陈典籍家最好的被褥,祁祺哄了又哄才让九皇子睡着,好不容易松口气,自己也昏昏欲睡,转过头去,边上的五皇子眼神还很清明。
他用气声道:“你天天都给九弟讲故事?”
祁祺懒得哄他了,也给他拍拍被子,迷迷糊糊道:“乖了,快睡觉觉……”
随后,眼睛一闭,呼吸渐渐放平。
五皇子看了看他放在身前的手,眼神晦暗,没有挪开。
第二天早上陈典籍便不去上值了,得了太子的令,专门带三小孩在都城逛逛,见他面露为难,祁祺把陈典籍拉到一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了一番,道明自己此行之意,陈典籍沉思片刻,看祁祺的目光变了,行了一礼,当即就带三人出门。
祁祺:“等等!”
又从包里拿出一小盒深色粉底,给九皇子和五皇子都抹了一桶,几人脸上一看就不平凡的白里透红就被压了下去。
满意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祁祺道:“好啦,走吧。”
……
大夏朝已经四月未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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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洪涝后引的瘟疫还未解决,现在又来了大旱,别说那些事故生地,就算是大夏最繁荣的都城也收到了影响。
这影响不生在世家贵族,只在平民之间。
见祁祺三人已经做好了伪装,知晓背地里也有暗卫在守护,陈典籍一寻思,直接冒险把三人带到了都城的西区城门边,因着西区是都城平民窟,要体验民生疾苦,这里最为真实。
烈日炎炎,不过上午九点,空气中的燥热之气升腾上来,让人十分难受,不过带了半刻,哪怕坐在阴凉处,几人身上也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九皇子皱眉看着路上行人。
他从未见过有人穿的这么破,身上的粗布麻衣外套在他看来已经十分的穷,没想到路上行人一身短打,满满都是布丁,漏指的草鞋,皮肤黝黑而干裂,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
祁祺道:“他们的眼神和宫里人真不一样。”
岂止,眼神麻木不仁,走路如行尸走肉,形容枯槁,很瘦,走着走着,竟还有人直接晕了过去,被巡逻的士兵拖到了到了墙角,几个大嘴巴子下去,没醒,又被不知道拖哪个地方去了。
这一幕直接被几人看在眼底,陈典籍背后直麻,不住的看三个小孩,却见他们神色如常,只有微微不适之色。
五皇子若有所思道:“这么热的天,这些人不在家中避暑,怎么还在太阳底下晒着。”
陈典籍从前也住贫民窟,对这些场景早已经十分熟悉。
“因为要找活干。天灾过后,农人们种下的粮食作物受到影响,几乎又是一年颗粒无收,朝廷又加了赋税……如果不出来找活干,恐怕还不等热死渴死,就已经要先饿死……”
生在乱世,人命如草芥,如飘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都城内没有冻死骨,每当死了人,官兵们只会把人直接丢到乱葬岗去,面色的臭了烂了,影响街道卫生。
城内也几乎没有乞儿,因为平民尚且食不果腹,更别提谁还会把食物接济给乞丐,更不敢去繁华热闹的东城区转悠,怕碍了贵人眼睛,悄无声息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