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安忍不住伸手,一下把她脸上的面纱给摘了下来。
“啊!”
苏遮月没有及时捂住脸,那整副面容都叫周成安给看清了,吓得他惊叫了一声,手一抖,酒盏“哗啦”掉在了桌上。
杯子里的酒液哗啦倒翻,都洒在了他华贵的衣裳上。
“你——”
他指着苏遮月的半边脸,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红烛的光辉映照着,但那半张脸上的脓肿红块,实在令人不忍直视,尤其看过另半边谪仙一般的脸之后,对比尤其鲜明。
秋三娘眼眸一转,趁机忙道:“看看你,都吓着周公子了!还不赶紧下去!”
“是。”苏遮月像是怕极了,轻轻哆嗦了一下,说完告退,重新退回到帐子后头。
周成安这时已回过神来,看着她背影,凝视了好久:“太可惜了……”
这么好的姿色,天仙般的人物,怎么就毁了半边脸呢。
他就算再喜欢那半张好的,对着那鬼魅似的另一部分也下不去嘴。
秋三娘重新给这知府公子倒了一盏酒:“是可惜嘛,她呀,可怜着呢,从前做人家的外室,后来被主母毁了容、打了胎给卖到这里来,也是我好心收着她。”
“若是冲撞了公子,我替她赔个不是,也愿公子可怜可怜她,饶了她这一次,若是与妈妈说了,怕是我这个妹妹也没有活路了……”
秋三娘一边说着,一边抹了眼泪,哀哀切切地,替苏遮月哭了起来。
周成安这才给了她一些好神色,
“你也是个善心的。”
秋三娘这一通哭泣,多少让周成安改了些初时对她粗俗、不喜的观感。
毕竟他本就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于是秋三娘献酒时也接过喝了。
只是心思还留在苏遮月的印象里,一边喝酒,一边叹惋,可惜,真可惜,就像一块美玉,毁了半遍,就算不是主人,也会叫人说几句可惜。
这怜香惜玉的情绪一上来,就多用了几盏酒。
一时间醉意朦胧起来。
“公子的衣裳方才给酒弄湿了,还是去床上脱了,让丫鬟去洗洗……”
秋三娘在旁边温声软语劝着,她的姿色差些,功夫都下在嘴巴上了,没一会儿就将周成安劝到了床上去。
苏遮月听见这话音,便要出来取换洗的衣物,然而刚掀开帐子,被秋三娘一个横眼,登时明悟过来。
那是秋三娘的花招,于是只将两边的蜡烛吹了,又退回了自己的小床。
没一会儿,那大床帐子就起了动静,女子的声音一声声地娇媚入耳。
苏遮月只静静守在小床上,先是分心盘算着该如何在这里待下去的事,玉荷她们又在何处,李府的大火……然而旁边的声音越来越大,男子的喘息声,和女子的讨饶声夹杂在一起,逐渐扰乱了她的神思。
苏遮月本来就是极易害羞的性子。
月光幽幽地从窗前照进来,照出她浮上红云的脸颊,四周安静,只有男女欢爱的声音,苏遮月越是想遮住耳朵不听的,偏偏越是听得清晰。
一时间连梦中曾经旖旎的场景都被勾了出来。
苏遮月侧目望去,好像那飘红帐子里翻滚不休的人换了。
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