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笨,外面在下雨啊,”他对着那只三花小猫凶巴巴地自言自语,好像那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真的能听懂似的,“跟出来淋感冒了没人管你,我可没钱带你去看医生……”
小猫被他拎回灌木丛里,不多时,他才直起身子,重新跨出花坛,披着校服外套离开了。
枭遥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有些好奇,那团灌木丛里到底藏了什么。于是他走过去,一双全新的白色板鞋踩进花坛的软泥里,沾上了碎草、湿土和露水。
他又伸出手,拨开灌木丛层层叠叠的叶子。这叶子的边缘长着毛刺,好扎人。
灌木丛的后面,有一个靠着学校围栏边边搭起来的小猫窝——这猫窝是用塑料片、泡沫和纸板拼凑出来的,虽然材料寒酸,但该固定的都固定得很牢靠,甚至还在旁边的角落里放了两只小小的不锈钢碗,碗里食物和水都很充足,碗上面还搭了遮雨的小棚。
那只三花猫正团在这简易猫窝里,守着猫窝里头的几只猫孩子。
猫窝上方支着一把撑开的折叠伞,细碎的雨落下来,因引力而靠近,接着相互融合,最终聚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滚落,在伞面留下蜿蜒的水痕。
令人厌烦的毛毛雨没多久就下大了,打在伞上,噼里啪啦。
车里的暖气开得太足,催得人犯瞌睡。枭遥在秦淮看过来的前一秒收回了视线。
他做出一副困倦的模样,眯着眼,头像啄米的小鸡,一点一点的,随着车的行进而轻微摇晃着。
几秒钟后,一只清瘦的手从旁伸过来,托住了他快要栽到地上去的脑袋。然后,那个人一点点靠近,有些生硬地将自己的肩膀借给他依靠。
纸是包不住火的,枭遥想,但能包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猫尾
车子缓缓停下,查燃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上相互依靠着小睡的两人,生生将已到嘴边的一句“到了”给咽了回去。她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翻出一只燃油打火机,而后轻手轻脚开门下了车,倚在车边点了一根香烟。
爆珠的薄荷味道充斥口腔,混合着浓而醇厚的烟雾,吸进肺里,很是提神。
“姐姐,抽烟对身体不好。”
旁边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语气平淡得像是什么人工智能。查燃看过去,发现来人是个小妹妹——她有印象,枭遥过生日时,这小姑娘和秦淮一起来的,是秦淮的妹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秦漾。
查燃背过身去,将口中还未吐完的烟雾一次呼出,而后才重新看过来。她不动声色地将夹着香烟的那只手举得远了些,笑着说道:“知道了小妹妹。”
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查燃并未有所行动,只是走远了几步,站在路边不紧不慢地继续吸烟。
秦漾对着她的背影盯了一会儿,而后才迈着碎步跟上去,小声问:“我哥呢?”
查燃没看她,却默默地将燃着的烟换到离秦漾更远的那只手上。
“在车上,玩累了,睡着呢。”
“哦。”
得到这个反应,查燃似乎有些不满。她咬了咬烟嘴,没了继续吸烟的兴致,便干脆将那还剩半截的烟扔到地上,踩灭了。
查燃屈起食指在秦漾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她用的力气不算大,但后者还是吃痛地嘟囔了声:“疼。”
过了一会儿,秦漾终于捂着脑袋闷闷地说:“姐姐,谢谢你。”
查燃从眼角瞥了她一眼,而后浮夸地勾起一边嘴唇,潇洒地摆了摆手。
不多时,秦淮和枭遥便从车上下来了。
秦淮的脸红得跟要熟了似的,不晓得是被车里的暖空调吹得太热了还是怎么的。枭遥从另一边车门下来叫住他,关切地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秦淮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直到枭遥自作主张地将手背贴上他的脸颊——在触碰到那微凉的指尖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脸那么烫。
他其实压根儿没睡着,是因为枭遥靠着他,他才顺便借个力闭目养神一下的。所以,他自然也知道车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目的地是什么时候到的……只是枭遥还在睡,他又麻烦了人家的姐姐送自己回来,觉得不好意思,这才没出声叫醒他而已。
嗯,就是这样的。
“车里暖气吹的。”秦淮拍开枭遥的手,硬邦邦地答。
枭遥盯着他看了会儿,才钝钝地点了一下头,妥协道:“好吧。”
查燃是直接将车停在秦淮家附近的路口的,再沿着这条小路往里走几分钟,就能见到那栋老旧的小房了。秦淮拉着秦漾对枭遥和查燃道了谢,并表示不用再送了,两拨人这才终于分道扬镳。
老社区的路灯昏黄幽暗,很不稳定,走两步闪一下,天气暖了,现在还能见到一团团小飞虫聚在灯下,打着圈儿地飞着。
秦漾抬起头瞄了眼她哥哥,好像有话要说,可又很快抿着唇把脸转回去了。秦淮起先以为她就是闲的——毕竟秦漾以前经常会无缘无故看他,就是为了等他开口问,然后她就能顺着问题下去,说他丑得稀奇,对此,秦淮都习惯了——但今日的秦漾无比反常,那欲言又止的举动少说重复了数十次,次次都透露着一股纠结。
秦淮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有屁快放。”
闻言,秦漾没看他,只是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没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
知秦漾者秦淮也!他一听就知道,这人绝对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了。于是秦淮开始追问:“你在学校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