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雀,得意什么?
秦世在座位上表情微妙,饭也没吃下多少。
“你?啊,能有个?伴总比自己?过强,”秦陆忽然认真?劝说,“这样我也能放心点。”
此话?很是诡异,仿佛已经决心退而求其次,就连男人当孙媳妇也能接受了似的。
从?不愿受任何管束的秦世半句都不爱听,用餐巾擦擦嘴角,起身指挥:“吃饱了,走吧。”
由于被爸爸千叮咛万嘱咐,必须听秦世的话?,林亦森没有犹豫,立刻背好书包和水壶:“那我告辞啦,太爷爷再见!”
秦陆瞧见孩子笑就没停过,等?着他?们两个?前后离开雅间,这才轻咳一声。
行动矫健的老管家立刻戴上白手套,把秦世用过的杯筷装进密封袋内,颇有刑侦警探的风采。
*
无论何时,东港的市中心总是车水马龙。
秦世扶着方向盘等?红绿灯时,忽然发问?:“你?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你?爸怎么带着你?打工?”
坐在后排安全椅上的林亦森反问?:“你?以前没见过小孩子吗?”
而后又故作成熟地?叹气?解释:“我怎么会有记忆嘛。”
……
“不过,邻居的奶奶说过,”林亦森又道,“爸爸需要当导游时,就背着我出门,客人都喜欢我!”
屏蔽掉他?的自吹自擂,秦世只?觉得不可思议。
印象中林羽鹿比同级的学生要年?少一些,为人处事也老实又单纯,分?明自己?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要怎么背着另一个?孩子去打工?
更何况退学前他?成绩那么优秀……
空白的想象让秦世很不舒服,他?今日本被排满了行程,但此刻完全不想参加了,只?问?:“你?要去哪玩?”
林亦森立刻回答:“我要找爸爸,我想和爸爸在一起。”
“少废话?,谁知道他?抛弃我们干吗去了?”秦世瞪向后视镜,“想去哪?过期不候。”
小森郁闷地?晃了晃水壶,试探性地?提议:“我要坐小马,就坐一次。”
秦世疑惑:“什么小马,知道地?址吗?”
“我知道!”林亦森立刻举手,恨不得脱离安全带的束缚,“滴滴,小森为您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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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照时间尚早,林羽鹿架不住陈敬轩的连环催促,临走前又去了趟医院附近与其见面。
几日未见,陈医生依然温文尔雅:“你?上午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
敏感地?察觉到他?眼神里的悲伤,林羽鹿干笑:“是不是要跟我讲,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
事实上,各项指标仍在缓慢恶化?,那些价格不菲的药,好似没发挥半点作用。
陈敬轩深吸了口气?,再度努力劝道:“现在你?应该住院,或许——”
林羽鹿无奈:“不是没有治呀,再倾家荡产地?短暂续命,对我这样的小家来说也不现实。”
本就没给儿子留下什么,总不能是满身债务吧?
陈敬轩语气?格外?真?诚:“可你?就不怕死吗?”
几秒钟寂静。
林羽鹿的薄唇动了动,眼内故作的坚强显露出破碎的痕迹,极勉强地?一笑,又吸了下鼻子,终于在望向身旁街景的时候讲出实话?:“怕啊。”
陈敬轩欲言又止,最终决定:“所以钱的事再想办法,你?必须以健康为重。”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林羽鹿拒绝,“主要确实治得太晚了。我做过义工,知道绝症病人临死前什么样,我不想浪费钱,更不想那么狼狈地?离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被推进ICU里的病人,也绝非个?个?心甘情愿。
陈敬轩理智上接受,却深深不忍:“那个?姓秦的,如果知道了会不帮你?治吗?也许一些前沿的药,他?可以有渠道去接触。”
林羽鹿逐渐恢复平静:“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需要依附学长才能活呢?他?当然可以丢给我很多很多东西,但我唯一想要的,他?拒绝了。”
话?到这里,小鹿努力眨了眨眼睛,继续道:“既然拒绝了,那就缘尽于此,我四?年?前的决心没有改变。这回去东港找他?,只?是因为小森而已。”
陈敬轩断言:“但你?还?是会陷进去,你?这个?人毫无眼光。”
“嗯,”林羽鹿抬头朝他?笑,“我确实该快刀斩乱麻。”
“小鹿,”陈敬轩握紧了那叠毫无疑问?的病危通知,努力控制着声音,“我不想看着你?死去。”
林羽鹿弯起眼睛:“我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
见陈医生的情绪有点崩溃,林羽鹿端正了态度:“要不然,你?从?专业医生的角度告诉我,如果我现在舍出所有身家,想尽办法挤入最好的医院,去打那种比我的命都贵的针,就能活下去吗?如果你?说能,也不是不可以试呀,失去尊严算什么?和能陪着小森长大相比。”
行医多年?的陈敬轩无言以对。
林羽鹿眨眼:“你?对每个?病人,都会不顾实际情况,给出必须继续治疗的建议吗?”
当然不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