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个?刹那?,陈敬轩差点骂出脏话,但良好的教养还是逼得他忍住了,只厌恶地瞪向堵在走廊的黑衣男们?:“关门,跟你聊聊。”
秦世动也不动。
“真佩服你的好心态,不管犯了什?么错都在别人身上找原因?”陈敬轩笑意悲凉,“小森是我亲手接生的,我比谁都希望林羽鹿平安活着,凭什?么觉得是我在拖延他治疗?”
尽管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但“接生小森”这四个?字还是让秦世心中?鲜明刺痛。
无法接受残酷现实?的大脑比平日要迟钝太?多。
直至此刻,秦世才真正意识到林羽鹿和陈敬轩的关系,首先,他们?不是简单的朋友,其次,也真不像自己揣度的那?般不堪。
用深呼吸勉强控制住已被?撕裂的情绪,他终于伸手把?保镖和许皓关在外面,再?次咬牙质问?:“小鹿人呢?”
陈敬轩厌恶地打量:“看?样子?是全知道了?小鹿今晚失踪,说明你知道真相后没有挽留,甚至很可能没给他机会?坦诚,对不对?”
……
“亲自与你沟通是小鹿的愿望,”陈敬轩当然?明白时间就是生命,终于抱手解释,“我只能尊重他,但他之前有求我,说等托付小森后,就让我帮他再?次离国隐身,所以我才勉强保密。”
事实?上,秦世尚不能消化那?封信里的字字句句,此刻再被迫接受这些从未想象过的残酷事实?,表情也如遭受凌迟般阴沉得吓人。
陈敬轩扭头视而不见:“我本打算事后帮小鹿找个?医院治疗,再?不济也可以做下临终关怀,看?来他早就猜到我的想法,之前的拜托也只是为了稳住我罢了。”
眼前态度糟糕的医生是位可信之人,秦世的阅历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故而一瞬间更加绝望:“所以,你也不知道小鹿的行踪?”
“我无法理解,你真没能力找到他吗?还是压根不想费心去找?”陈敬轩难掩语气中的愤怒,“你又不像我,是家族里的弃子?。”
没兴趣多聊这种话题,秦世只努力维持表面的冷静:“知道了,有消息联系我,不会?亏待你。”
“对对对,你不会?亏待任何人,”陈敬轩讥讽,“只亏待小鹿是不是?”
秦世蹙眉:“你现在骂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会?找他回来。”
他转身开门要走,忽又停步,用吩咐的语气提出:“把?他生产的病历给我。”
“凭什?么给你?”陈敬轩震惊,“你不会?还在怀疑他吧?小森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的是眼瞎——”
秦世蹙眉打断:“我没有在和你商量。”
“好大的架子?,真少爷啊,”陈敬轩微愣,两秒后又似觉荒诞的失笑,竟冷冷答应:“行,我可不止有病历,资料太?多了,你拿回家慢慢研究,去证明他绝无害你之心吧。”
秦世眼神复杂:“我没觉得他在害我。”
陈敬轩放弃继续争吵,几分钟后从书房拿出一块硬盘:“都在里面。”
话毕又把?一叠英文资料塞给他:“这是我最近收集的关于淋巴癌的前沿治疗方案,但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自己看?着办吧。”
很厌恶这位和林羽鹿当街搂搂抱抱的英俊医生,可这种厌恶已然?站不住脚。
秦世将东西死死握在手里,开门吩咐:“帮他打扫干净。”
话毕大步离开。
陈敬轩踩着木地板上的雨滴追上去骂道:“滚,别再?来了!”
他用力摔上门,在小狗不安的呜咽中?重新拨打林羽鹿的电话,自然?无人接听。
*
彻底失去时间概念的两日,所有经历都成了卡在眼前的恐怖幻灯片。
东港地毯式的搜索和天价寻人启事没有任何结果,只有警方查到林羽鹿在正月十五傍晚坐飞机前往新加坡,此后的跨国调查效率低下,进展焦心。
幸好秦老爷子?出手,凭借过硬的人脉联络到东南亚各国的权贵,才算于黑暗中?燃起?微弱的希望。
自从那?夜,秦世就没怎么睡过觉,对亲友的劝慰也没任何反应,只机械地寻找着所有他能想到的人与门路,妄想能再?捕捉到关于林羽鹿的只言片语。
可惜没有,小鹿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无痕迹。
最恐怖的猜测谁也没主动提起?,秦世想都不敢去想。
*
又是夕阳即落之时。
终于回到家的秦世疲倦地坐在书房里,第无数次在投影仪边播放林羽鹿离开前的监控——
他于花园里追逐自己的那?跟头摔得有点狠,裤子?上全是血,在长椅边缓了不短的时间。
此后也没理佣人不安的关心,只尽力将那?些散落的稿件收集起?来。
多半是意识到航班时间,半小时后他便去了小森的房门外,理应想道个?别。
可又不忍,始终低着头站在门口,肩膀颤抖,像在无声?地哭泣。
再?然?后,就真走了,穿着那?身沾满尘土和血迹的衣服。
林羽鹿很自卑,从来也没打扮过自己,平日总是穿得穷酸又土气,所以那?天吵架时秦世也没在意:原来小鹿又换上了从泰国带回来的便宜货,仿佛在与别墅的锦衣玉食划清界限。
其实?这次来东港,他始终在划清界限。
只不过太?过自信的自己全程视而不见。
秦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缺乏睡眠的眼睛红得可怕,他向来情商很高,却没勇气去想象小鹿当时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才强迫着自己似的,打开了陈敬轩给的硬盘。
超乎想象,里面除却各种数据详尽的孕检报告和手术记录,竟还有上百条视频。